“我爸在商场上说一不二,年轻时跟他堂哥争司宇,杀伐果断到几乎冷血的地步。很多人觉得他重名利,不好惹,但其实,我爸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他们离开m市的时候,那只叫锦锦的狐狸已经老得走不动了,我哥怕他们无暇顾及,就建议把锦锦留在m市,他请专人帮忙照顾,可我爸说那只小兽从小就跟着他在高楼林立的城市生活,没有充分享受过大自然撒欢的喜悦,如果到老都无法重回树林,将是它一生的憾事,所以哪怕麻烦,他还是坚持把它带走了。”
“白狐在我爸妈隐居山林的半年后就去世了,在睡梦中走的,很平静。我爸独自抱着小兽的身体坐了大半夜,后来怕我妈伤心,就悄悄在湖边埋了狐狸,跟我妈撒谎说把锦锦放生了。为了装得像,他让我哥和我把留在家里没来得及带走的那窝小狐狸崽都带去了山林,当着我妈的面,将它们全都放回了大自然。我妈是何等通透的人,可那个时候,她还是选择跟我爸撒娇。她说老公,世上万事万物都是有归期的,若是我归期到了,你也要洒脱地给我放生哦。我爸没说话,但我和我哥看得出,他眸底红了。”
“自那以后,我爸妈就彻底不问世事了,准确地说是我爸想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我妈。除了定期去夏城找林叔取补药,他们每日都谪居山水,天地为家。可以说,现在是他们人生最朴实的时光,简单又幸福。”
“我妈身体越来越不好,我爸就不许她再做设计了,可她舍不得繁花似锦,就坚持每年还出一季新品。今年日子特殊,她一口气设计了三套,我爸知道后很生气,一连三天没理她。不过我妈驭夫有术,人到中年还是像小女生一样抱着我爸的胳膊讲好话,她说老公,一套衣服的内侧不能绣太多字,我只能做三套分三次绣,第一套我绣的锦锦,第二套我绣的爱,第三套我绣的司澄,合在一起就是锦锦爱司澄。”
提到这几个词,司瑶忍不住笑了:“锦锦爱司澄,这话直白得有点俗,不过对我爸很管用,终其一生,他都抵不过我妈娇滴滴地说个爱字。”
几个记者弯了唇,眼底却流露着几丝感动。
不约而同,他们看向了台上还来不及撤下的三套精美华服。
“所以,我爸妈是不会再出现在大众目光之下了,也希望大家不要打扰他们。”司瑶吸吸气,很郑重,也很严肃地说,“我哥和我都希望,未来他们的日子,只有青山绿水环绕,朝霞星辰为伴,不为尘世所扰,触手可及温暖。希望大家理解,谢谢。”
记者们听得早已忘记了手里的记录,而目光中的好奇也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拍卖会正式拉下了帷幕,奢华的大厅只剩下司瑶纤细的身影。
籍着月光,她朝会场外阔步走去,快到门口,又忍不住驻足,回眸舞台正中央那即将被包走的礼服。
透过层层叠叠的绫罗,她仿佛看到,三十年前,夏城大剧院高高的门厅前,璀璨灯火依次亮起,女人怀抱着一只慵懒的小白狐,巧笑倩兮看着身边优雅温淡的男人,她的眸底,如繁星点点,倒影人间辉煌。
——老公,今晚看哪出戏?
——你决定,我随你。
……
一年倾心一年离,
一张欠条一千里,
一别天地余黑白,
唯你如花又似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