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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一路生花

  第62章一路生花来到医院,从赵胜男手里交接回病号,胜男人如其名,总是胜男人一筹,重症科室的唯一女医生。出生在一个穷苦的小山村,父母对于儿子非常渴望,已经是第三胎了,村里人人都说这胎肚子大,肯定是男孩。父母也颇为得意,一朝分娩,带着全家人的期待,赵胜男出生了,不,准确的说是赵来弟,“恭喜啊,一个女孩。伴随着护士的话音落地,一家人的眼里的光也随之消失了,“要知道是个丫头片子,我还来医院生做什么,肯定是你们给我把儿子换了,赔钱!”刚生完孩子的王菊躺在地下撒泼打滚起来,院方担心这样下去会出人命,只好妥协将所有医药费都推给她,一家人拿了钱骂骂咧咧的抱着赵来弟走了。

  来弟的童年并不幸福,从小就要跟两个姐姐一起上山砍柴,种地,放羊,冬天在冰冷的河里浣洗爸妈的衣物,手上全是冻疮,从来没有穿过属于自己的新衣服,都是两个姐姐穿剩下的,有些早已磨损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式和颜色,每天穿的衣服都是灰扑扑,上学背的书包也都是几块布破缝在一起的,每次跟母亲要学费,都要被骂好久,“小丫头片子要什么钱,赔钱货!“上完初中别念了,赶紧嫁出去算了!”“养女儿就是贱”“从肚子里就学会骗人了,打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死了算了。”“晚上不要点蜡烛看书,浪费蜡烛钱你买啊。”“少吃点饭也饿不死,天天就知道吃吃吃!”,母亲边说还要拧几下胳膊,拧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混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母亲越不想让她读书,她便更发愤图强,因为她自己心里明白,若逃不出这山村,等待她的无非是随便嫁给一户人家,毫无尊严的生儿育女,重复母亲的生活。她退无可退,眼前就只有向上一条路,就是读书。

  小学四年级时,母亲终于如愿迎来了她最后一个孩子-------她一生引以为豪的小儿子,弟弟刚出生时,母亲常常亲吻他的生殖器,喜极而泣,仿佛这是什么至高无上的宝物,弟弟的到来没有令母亲对她们和颜悦色起来,只是更加变本加厉的催促她们赶紧放弃学业,出去打工也好,在家成婚也罢。要竭尽一切所能供养弟弟。

  大姐重蹈了母亲的覆辙,选择了婚姻,母亲将她指给了彩礼给的最多的人家,姐夫是个小包工头,私生活不检点,每当姐姐要跟他争吵,他便咒骂姐姐跟母亲一样,生不出儿子,没出息。有时还会喝了酒动手打骂姐姐。

  二姐选择去城里打工,二姐是“石女”,没有来过月经,她明白若自己留在村里生不出孩子,肯定会被夫家嘲笑,抬不起头来,所以干脆出去闯闯,没有学历的她只能在餐馆做服务员,年纪不大做事勤勉,脑子灵光,领班对她很满意。每个月的工资都寄回家里一半。对母亲谎称是全部的工资。其他的钱自己悄悄攒起来,买衣服化妆品用,城里人都这样打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也想捯饬捯饬。

  家里一下只剩下赵来弟和弟弟赵顺,只有弟弟的名字是父母求了先生起的,希望他一帆风顺,事事顺心。赵来弟下学之后,就要先给弟弟换尿布,洗尿布,给爸妈做饭,收拾家务,还要去田间务农,两位姐姐离家之后,她的日子便更苦了。所有的事情落在她瘦弱的肩上,她离开家的愿望,便愈发强烈。

  读完初中,父母便不让她再念书了,但她的老师张桂芝,去家里极力劝说让她读高中,父母一开始还客客气气的迎接老师,后来劝说的时间长了,干脆无视老师,老师费尽口舌的劝说,而父母不管不顾,该吃饭吃饭,该哄孩子哄孩子,该把尿把尿。全然不顾老师的存在。老师最后忍无可忍,直接对父母说,“她的学费我来付,你们不用掏钱,行了吧?”,父母一改之前冷漠嘴脸,露出得逞的笑容,“既然老师都这样说了,那就上学吧。还有吃喝我们也不管,女儿是赔钱货,是泼出去的水”,张老师的表情如同吃了一只苍蝇般,只觉得这家人嘴脸好恶心,来弟如此聪颖的孩子,年年拿县里的第一名,生在这样的家庭实在是可惜,“好,她的以后你们不用管了,我就是要她读书。”27岁的张桂芝坚定地牵起16岁赵来弟的手,走出了这破败不堪的家,走出了延绵不绝的大山,走出了新的人生之路。

  “老师,我要改名字。”,赵来弟盯着张桂芝说,“改成什么呢?”张桂芝俯下身来,轻轻抚摸着来弟的头问道,“胜男”她目光如炬坚定的吐出两个字,“好,在开学之前改完。”二人在县里的派出所改完了名字,九十年代初改名字还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胜男兴奋的一遍又一遍看着自己的新名字,似乎凝视着自己的又一次新生,将身份证小心得唯一带有摁扣的衣服口袋里,县城可真好啊,到处都是卖吃的地方,香喷喷的大包子,酥酥的炸豆腐,热乎乎的猪头肉,刚出锅的爆米花。馋的胜男直咽口水,佳芝也是,毕竟她也还是个小姑娘,师范毕业后义无反顾的来大山里支教,一呆就是三年。摸着自己微薄的工资,咬咬牙给胜男买了一身新衣服,又买了两个猪肉馅的包子吃,轻轻咬开皮,里边的汤汁就溢了出来,撮一口,满是肉汤的香气,便觉得人生最极致享受不过如此。“啊好烫”胜男一口下去,包子的汤汁灌满了整个口腔,灼热的痛感席卷而来,她还是拼命咽下去了那口汤,毕竟在家这些东西都是属于弟弟的,她是第一次吃街上的包子。她最庆幸的是自己刚刚没有穿上新衣服,老师怜爱的看着她,为她擦去嘴角和身上的汁水,自此以后,老师成为了她唯一的依靠。

  胜男考上了最好的高中,老师为她争取到了免费生的名额,开学前一天晚上,在拥挤的小屋里,昏暗的台灯下,老师给她收拾好行李,拿出一沓钱来给她,“好孩子,在学校不要只知道念书,要吃好饭,吃饱饭才不想家。”,“老师,我.......”胜男不知道今后应该怎么来回报今时今日这般恩情,“你就当借老师的,以后工作了,再还给老师,你以后要是有本事了,还能带老师享福呢。”老师看出了她的无措,玩笑般的安慰道,佳芝只不过觉得这孩子太苦了,只有学习才是她唯一的一条出路,她希望看到大山的女孩子们走出去,去见识另一番天地。胜男接过钱,眼含泪光,用力地点了点头。

  高中舍友的第一次见面,自然少不了互相熟络的环节,别人都是父母送来的,大家的目光都打量着年轻的佳芝,“胜男的妈妈这么年轻啊?”有位妈妈好奇的问道,还未成婚的佳芝脸颊眼可见的涨红了,她扭捏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我姐姐”胜男解释道,“哎呀,你姐姐可真好,还来送你上学。”舍友们纷纷赞叹道,胜男低头扣着手,连连说是。

  在整理完宿舍后,胜男陪同佳芝走向校门口。一路上,二人的脸颊都泛着淡淡的红晕,或许是出于害羞,他们一时无言。终于,在校门口,佳芝率先打破沉默,轻声说道:“胜男,我们该分别了,你快回去吧,专心学习。”胜男回答道:“嗯,好的,山路不好走,你要注意安全,姐姐。”佳芝笑着回答:“知道了。”在夕阳的映衬下,佳芝的笑容显得格外灿烂。

  胜男的求学之路还算顺利,成绩一直遥遥领先。上了大学之后也拿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奖学金,给老师买了一条红色的围巾。被父母知道后,趁胜男放假暑假责令佳芝把奖学金的钱都寄回家里,否则就去学校闹,胜男对此置之不理,直言说“你们要是敢闹,学校不要我了,我就回去做饭往菜里加药毒死你们,反正我也是学医的,加不加药你们看不出来!”胜男紧握双拳,颈部青筋暴起,面部涨红。父母显然被她这副气势吓到了,嘴里仍振振有词“我就说丫头是赔钱货,早知道把你打掉算了,你上了大学,工作了,得给我养老,你不养老我就去告你。”,这些话更加激怒了胜男,她扯着嗓子变了音,颤抖的说道“告就告,我不怕,你们休想拖累我一辈子!”说罢转身离去,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回过所谓的“家”。

  经过三年的刻苦学习,胜男以年级第一的分数考上了山东大学,选择了自己喜欢已久的医学专业。已进入大学,丰盛且便宜的食堂,令原本干瘦的胜男如同被吹起来的气球,迅速膨胀起来,胜男最喜欢的还是包子,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从口袋里掏出来包子啃。包子这个食物,热的时候有生活气,凉了也别有一番风味,胜男认为包子就是天下最好吃的食物,没有之一,她最喜欢的是,梅菜猪肉的包子,软糯鲜香,入口即化,人间美味不过如此。

  胜男一路硕博,导师对她也颇为照顾,和导师的女儿同样的年纪,却比她吃了好多苦,作为一位母亲,对她更多的不仅是师生之情,更多的是怜子之情。

  毕业后,胜男凭借着出色的专业能力以及一米七一百七十斤健硕的身材,成功留在了重症医学科,成为科室唯一一位女医生。在专业能力上她毫不逊色,在体力上也不输男医生,工作上也是快人快语,从不拖泥带水,她的信仰就是党、是医学。她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早已决意要为医学付出她所能付出的一切,包括生命。

  在科室,她无所畏惧,无牵无挂,白主任每次想打压她也无计可施。只能在职称考核方面动动手脚,但胜男不在乎职位职称,她一心一意想做的只有,吃饱饭、治好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