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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赫平章杀去一记冷眼,祁天立马赔笑着退到他身后去,弱声弱气地小声说着,“我、我和平兄都看见了。”

  赫平章眼神不善瞪祁天,口中道,

  “车里是否王爷真身不得而知,刑部尚书确实他本人。”

  一段时间破庙里鸦雀无声,就听见祁天屁股长疮似的,坐在gān草堆上挪来挪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是把赫平章惹怒了,回身高高扬起一只拳就要揍过去,祁天反应飞快,立马一个后仰,傻傻看着停在脑门上三寸的拳头,笑得很是逞qiáng。

  赫平章起身狠狠拍扫衣裳,“要没别的吩咐,我就出发了。”

  谢晚成也站了起,对文无隅道,“你在这等消息。”

  “有劳了。”文无隅躬身作揖。纵然满腹狐疑无解,却也知到了不得不为的时候,顾虑再多也枉然。

  祁天一溜烟跑没了影,一会儿牵了三匹马出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请,请!”

  “多谢。”谢晚成觑了眼满脸写着嫌弃的赫平章心里暗笑。

  赫平章毫不领情,拽了马缰绳一跃而上,夹了下马腹先跑一步。

  谢晚成忍不住问得了白眼仍然热切的祁天,“这位兄台,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却不自知?”

  “我可不敢得罪他,我还想奉他为师,可他死活不肯。”

  “所以你就一直缠着他?”

  显然这个缠字不贴切,祁天不慡,“你怎么能这么说,拜师当然要表现我的诚意。”

  怨不得赫平章没好脸色给他,独来独往惯了的人,突然有天后面老跟着个甩不掉的尾巴,换谁都得嫌弃。

  谢晚成恍然想起第一次到这破庙,那鬼鬼祟祟吓跑了赫平章的声音就是此人祁天,这二人孽缘不浅啊。

  眼看赫平章即将消失在视野,谢晚成低喝一声,打马追去。

  “兄台,兄台,等等,没人告诉我计划,我该做什么?”

  风在耳边怒号,谢晚成回喊,“你跟着赫平章,听他号令。”

  残阳如血,逐蹄风。

  第75章

  子夜将尽,天穹如墨,寥寥疏星点缀。

  薄雾渐渐笼盖京城,凉风徐徐。

  打更人带着倦意穿街走巷,更声像条游蛇时起时伏。

  灯笼摇曳微光,有黑影一闪而过,急速而有序。

  几声短暂的闷哼,被寂静淹没。

  刑部府大牢。

  十来人的衙差巡卫队,在大牢门口止步。

  左右守门衙役刚要例行询问,巡卫队为首的二人迅速抄起手掌将其劈昏。

  大牢内,七八个衙役目不旁斜,恪守其位。

  牢中犯人睡得极沉,鼾声四起。

  谢晚成与赫平章相视一眼,往大牢内部走去。

  两旁排排铁牢柱坚不可破。

  通过丈远一条狭道,更深处关押的是重犯,老死狱中不得释,天下大赦也救不了的十恶之徒。

  夜不算深,却出奇的寂静,犯人的睡相不像睡相,没有一句呓语也没有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人,像是被下了迷药,睡得死沉死沉。

  然而jīng神过度紧绷的假巡卫队未能察觉异样。

  缓步走过窄道,烛火昏暗,尽头几乎漆黑一片,谢晚成直直盯着前方,心里有些发毛,仿佛有什么危险东西将从黑暗之中窜出来。

  一旁赫平章轻推了下他,眼神一掠,示意他抓紧找人。

  此地有数个衙役看守,仍对他们不闻不问。

  谢晚成走到一间牢前,就着微弱的烛火往牢中张望。

  这时突然一阵紧促的脚步声,接着窄道两扇厚门吱呀一声合紧。

  一行人怔怔,只见黑暗中一个人影朝他们走来。

  昏huáng的光线渐渐描摹出那张脸来——竟是怀敬王渊澄,目光森冷yīn鸷,那似有似无的笑意诡谲之极!

  霎时间火把燃亮,四壁通明。

  倘若谢晚成来得及将牢犯依次观察个遍,他会发现这处地方的犯人由粗铁链锁住手脚,蓬头散发,难以辨清容貌,不出声问根本找不出文家二老。然而即便他高声询问,也不会有人回应。

  那厢对于突如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回乡之旅,文曲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是抗拒的。无奈主子一冷脸,他就不敢吭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卷了大把银票和武曲双双把家还。

  没有一个可信服的理由,简直莫名其妙,神经大条的文曲心里存了个疑问。

  两人没急着赶路,天黑之前找了家客馆落脚。

  喝足吃饱后,文曲逮机会bī武曲说真相。

  他摆出个很夸张的恶狠表情,直瞪着武曲。

  武曲视而不见,满屋子拾掇一遍,准备去洗漱。

  文曲瞪得自己怒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拽回来摁chuáng上,横眉竖眼,口气前所未见的qiáng硬,“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武曲也不反抗,满眼写着无辜,可文曲不识字,越发瞪得狠,咬牙切齿唾沫横飞,“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是不是?”说完还自我鼓气重重哼了一声。

  虽然文曲近来养膘不少,可还是被武曲一个挺身轻而易举地反压。

  突然的急转,文曲愣了住,瞬间气焰全无。

  武曲见他安静下来,腾出手欲比划,叩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这姿势文曲不得不想入非非,脸色泛红,磕磕巴巴道,“有、有人敲门。”

  武曲比了个噤声手势,不过对方没有停下的意思,也不出声,就是一下一下地叩着门板。

  过了一阵,茫然不知自己在逃亡的文曲终于耐不住,气汹汹起身,他非把那敲门的人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哗啦门开。

  “连齐?!”文曲吃了一惊。

  连齐收回停在空中的手,不失恭敬道,“文公子命我接两位回王府。”

  荒野破庙。

  伸手不见五指,一个多时辰过去,仍不见人归,文无隅开始有些心焦。

  启明星高悬,风静,夜阑。

  文无隅独坐一宿,脸色苍白,眼下熬出两道浅浅的乌青。

  天不成全,孰能奈何。

  他拾起拂尘,走出破庙。

  远处传来马蹄声。

  来人一身血腥气,手臂还在往外淌血,趴在马背上奄奄一息。

  “文公子…我等尽力了…”说完只剩喘息的气。

  文无隅点了下头,道句保重便跨上马背,径自奔向京城。

  晨曦初上,京城独有一派恢宏祥和的景象。

  城门早早开启,新的一天并无不同,人来人去,渐渐喧闹开。

  文无隅下马,步行进城门。

  有人迎上前,神色惶惶,是随侍的小厮,对他施礼道,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王爷…”

  小厮停顿住,左右张望了下,压低声音担心道,“王爷命小的来接文公子,他还说点翠楼找不到你就到城门口等,公子你这一夜去了哪?”

  文无隅不语,放开缰绳踏上一旁的马车。

  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作何筹算,只好听了一路的车轮声。

  小厮引他往王府深苑走去,那处地方很是僻静,杀人弃尸神不知鬼不觉。

  王府府邸大亭台楼阁也多,远离正屋的地方平时根本不会去,装饰摆设十分之素简,下人们三五天才清扫一次。

  文无隅不曾到过这片地方,除了有一回迷路时远远地见过高低不同的几座楼阁。

  他无心观赏周围景致,随小厮弯弯绕绕,终于在一间屋前停下。

  小厮愁容满面,手往院门一指,跟着便原路返回。

  文无隅迟疑了下,深吸一口气,迈进门槛。

  院里十数个穿着布衣手握佩剑的王府侍卫,看起来经历过一番拼杀,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沾染了血迹。

  文无隅走了几步,看见两个熟悉背影,双手被缚在身后,两旁各有一人看押。

  大概是察觉有人进院,武曲先回了头,眼中闪过一抹惊慌。文曲也扭脖子回头,见是主子,立马开始挣扎,可嘴巴被绑了布条,只能发出一阵呜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