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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是了,此君嗜nüè。

  专玩chuáng笫花样。

  嗜nüè的缘故无从考究,许是另辟蹊径,标新立异。

  这么一讲王爷便是了解他侍奉哪类恩客,文无隅不再拘谨,回报一笑说道,

  “吾首要原则,不能累及性命。滴蜡之类无伤无血的,一回一百两。用鞭或其他,不见血二百两,见血翻倍。”

  渊澄托腮打斜了眼看他,“可以理解为只要不弄死你,怎么玩都成。”

  文无隅略有迟疑地点头。

  渊澄施施然走来。一阵风chuī过,卷起衣袖飘扬。

  他抚上文无隅的脸庞,指尖轻摩。

  下一刻陡然掐住他的喉咙,同前次一般,没有反抗,只是嗓子里发出嘶嘶的残音。

  “你果真不怕我!或许你见过活着从我府里出去的,一定没见过死的。”

  被打发走的娈童没一个jīng神正常。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声誉在京城这个地方有多圣明。无人敢说三道四才是真。

  一个人的表现异乎从容,必是怀着某种目的刻意接近他。

  这么些年死在他手里的人也不少。

  文无隅几乎喘不上气,眼球往外bào突,终于丢下拂尘攀住渊澄手臂,象征性得挠了几爪,

  破漏的嗓音发出求救声,“王…爷…高…抬…贵…手…”

  渊澄冷笑,非但不松手,反而咬住他的嘴唇,将他抵上墙壁,按着他的头,看似疯狂求欢的吻,实则让他两个出气孔也出不得气。

  文无隅一只手拼了命地挥扯推打,脸涨成酱色。

  原来bī急了也会反抗。

  渊澄抽身,手往旁边一撇,文无隅重心不稳狠狠摔到门槛旁,他贪婪地吸气,止不住撕心裂肺般咳嗽,全无停下的迹象。

  忽然他爬起来,冲出门外,手撑一棵老树上弯着腰一阵gān呕,吐出几口苦水。

  回转的连齐不明情况,立在不远处观望。

  渊澄斜斜倚靠门框,微微抿笑,“文公子还有什么要求?”

  这位文公子背靠老树上气难接下气,冲他摇了摇手。

  “那好,要用银子问账房取,多少都无妨,非要客气的话,吃亏的是你。”

  文无隅说不出话,默默跟着连齐回西厢。

  渊澄望着远去的人影,慢慢眯起眼。

  相比一味地折磨人,他更喜欢和别有用心的人玩,尤其那位特别能忍且沉得住气的道娼。

  天子脚下皇城之中,大到三公小到衙役,身负一官半职之人多如牛毛。

  有那么一类心理扭曲的人,他们上青楼,不爱浓情蜜意花前月下,偏好在chuáng笫间舞枪弄棒,以发泄为乐,以娼jì痛苦为满足。许多身体上并无隐疾,因在官场受气无从释放,又不能拿妻妾下人撒气,恐怕传出去贻笑大方,只好花点钱去作践那些卑不足道的娼jì。

  文无隅侍奉的便是这类人。

  比如有位大理寺少卿,喜欢玩飞龙在天,拿两根粗绳系chuáng帏,离chuáng半人高,中间空半臂距离,衣裳也不必脱光,留一身里衣,前襟敞开,让文无隅仰面躺上去,并且规定落地不付钱,然后用大红烛往他身上滴蜡油,每受一下,人就不自觉颤一下,于是就在粗绳上轻晃,落下的衣摆像白云飘啊飘,加上文相公嗷叫两声,这位少卿大人便开心得像个孩子。

  文无隅想着,手掌捂住发热发疼的脖颈。

  早听闻怀敬王性情乖张多变,若非手段极致,何以被打发出王府的男童个个见了鬼似的神情恍惚,绝口不敢提及经历。

  比起那些人,这位尊爷有过之无不及,把人往死里弄,又十分拿捏的好,给你留口活气。

  “文公子记下了吗?”连齐瞟了眼认真盯地的某君。

  文无隅抬起头,茫然得很明显。

  连齐于是又说一次,“第一,未经王爷传唤不得私自找他,第二,王府有守卫的地方未得允许不得擅入,第三出入王府要报备,第四不得寻衅滋事,第五需要生活物资去羊角楼找许管家。”

  到西厢一间独院门口,老远就听得到文曲的嗓门,连齐便作揖告退,想来也是不待见文曲的音量。

  “主子,你看这院子,比我家门前的那座山还大!”见他回来,文曲忙表达自己三里人进城的眼光。

  文无隅不睬他,主要因为嗓子疼。

  文曲瞄他脸色,觉得好像白了些,“主子,王爷没什么特别的怪癖吧?”

  “没有。”文无隅吱了声,破音得厉害。

  文曲乐笑了,磊落得嘲讽道,“哟,嗓子都喊哑啦,快喝口水!”

  他先行跑进屋,在文无隅踏进门口时接下拂尘递上杯子,看着他边走边喝完,凑到他身边,用自以为很轻的音量问,“王爷打赏你多少钱?”

  文无隅气得要打跌,哑口片刻决定不解释不计较,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那么爱钱,手下青出于蓝胜于蓝,勉qiáng算得上件好事。

  “文雀的口粮,在哪?”桌上纯金鸟笼里的三只鸟看起来早饿了。

  文曲脚底抹油跑得快极,一眨眼把一袋米粕放到桌上,仍不放弃问,“多少嘛?”

  文无隅捏了一把撒进笼子里的一个小木槽,然后转正脸,一字不差地转述道,“王爷说,要用银子问账房取,多少都无妨,非要客气的话,吃亏的是你。满意否?”

  文曲呐呐问,“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他不会怪罪你把王府的库银搬空。”

  “喔。”文曲天真无邪得可爱,“王爷真大方!”

  “打现在起,三天别和吾讲话,疼。”文无隅指指喉咙,扭头去端详麻雀进食。

  第7章

  这夜,幽深无风,星辰高悬。

  突然一声短促惨厉的尖叫划破宁静的夜空。

  文无隅猝然惊坐起,那惨叫却仿佛幻听,周围笼罩着夤夜该有的阒寂。

  翌日,嗓子紧涩的文无隅说话不作数,悄悄问文曲,昨夜是否听见异样的声响。

  文曲淡淡回说王府的chuáng褥又香又软,他一觉睡到大天亮,别提有多舒畅。

  第二日,文无隅又被惊醒,叫声延续了有一会儿,听起来比上一次凄惨。

  于是又问文曲同样的问题。得到了一个免费的白眼,还被说成疑神疑鬼。

  事实证明,睡得跟死猪一样沉并不全是坏事,不然怕鬼的文曲恐怕下半夜将睁眼度过。

  第三日,文无隅抱了衾被挤到文曲屋里,以五百两打赌,王府闹鬼。文曲鼻孔朝天表示不信。夜里两人喝掉五大壶提神茶,跑了二三十趟茅房,终于寅时一过,那惨绝的悲啼,飘飘忽忽像极了鬼嚎。

  把正在打瞌睡的文曲,吓得一激灵,直接一屁股坐地上,鬼嚎声不绝如缕,他拔腿就往chuáng上窜,躲进棉被瑟瑟发抖。

  文无隅破喉咙笑得要癫过去,好说歹说,最后只得操着把沙哑的嗓音念道德经哄他入睡。

  好了伤疤忘了疼,世人通病。

  一觉过后文曲又恢复天不怕地不怕jīng神,在文无隅的唆使利诱下,闲来无事的主仆二人决定走访友邻。

  王府里面正主只有一个,男宠却有十几个,同一屋檐下,受不受宠另说,彼此之间情敌这个身份暧昧不清。

  故此主仆两个自报家门过后,连寒暄都省了,扎扎实实吃一路闭门羹。

  不过苍天有眼,没让他们空手而回,其中有个好心的小倌多客套了几句。大致消息是王爷又换新宠了,那日到过涟漪阁的一个小倌,因为在王爷面前伺候不小心打翻茶水,烫到王爷,不知被怎么处置,好端端一个芳华少年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人心照不宣,好像王府里压根没这号人存在过。

  想起连夜的鬼嚎,可把文曲吓得不轻。所谓天不怕地不怕不过徒有其表,实质上纸老虎一只,回去路上,小腿都在打颤。

  哆哆嗦嗦向文无隅提请求,“主子…我…我想养一只青牛。”

  “养青牛作甚?”文无隅破天荒地头一回没跟上他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