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隅:神马办法?
渊澄:骗。
无隅:……肿么骗,骗谁?
渊澄:谁有兵骗谁。天下骗术唯快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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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澄看眼文无隅,见他黯去的眸光,内心一息波动,此间事宜非他刻意隐瞒不与他言,从前是不能说,后来以为不必要牵扯他。现下见不得齐玦明秀二人避讳他又将他qiáng留下,不定此君心里作何感想,一时之间颇是自责,在情字面前,他做的决断总是错漏百出。
齐玦沉吟片刻,旋即展笑,“我曾百思不解王爷如何筹谋,当年钟氏独揽军权,因此而bī宫得逞,而我们只我手下区区三万兵马。方才听你一席话,我略能领会一二,无兵有无兵之计,如此反倒避免gān戈为患。但我…还是不明白禁军该当如何牵制?”
齐玦说罢忧伏眉间,为二人安危担着心。
齐明秀也正有此疑问。
文无隅却是了然,想起肖何他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那肖何恐怕已经被人抬着尸首去官府领赏了。
却被齐明秀觑见,又不知吃的哪门子味,诮笑道,“好像你知道似的。”
文无隅淡淡扫他一眼,垂下眼帘专心拨弄指甲。
渊澄正色起来,冷一眼齐明秀,才缓声道,“此事说来无心插柳,我就长话简说罢,原来计划是由禁军左护卫卢克分化禁军内部,待那日相互抗衡,卢克是曲大人旧日门生,绝对可信。不久前禁军首领肖何落在了我手里,想必现下已是卢克提领禁军。”
“原来如此,”齐玦了然一笑,看了看齐明秀,又看渊澄,动容道,“我这些年在潭州,能做的很少,京中之事皆由王爷操劳,实在有愧。”
渊澄淡淡笑道,“你我各有职责,功成之后的事可全托付你了。”
齐玦一瞬惊诧,忽而紧张道,“王爷此话怎讲?”
齐明秀一下连呼吸也紧促。
渊澄宽慰道,“稍安勿躁,我在京中虽不至树敌,却也未与百官jiāo善,他日若由我出面行事,只怕多生怨恨来。”
齐玦舒了口气,“如此,我自当不遗余力。”
齐明秀藏在桌下微攥的手也放松开,他无数次因想到渊澄是否会弃他而去陷入无尽的焦虑。
又听齐玦问道,“在那之前我该做什么?”
“你领一gān善察士卒,潜伏在皇城各个出口,防止有人趁乱报传边关。”
说到这渊澄话头一转,肃然问齐明秀,“你可知你坐上皇位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齐明秀微怔,见三人皆注目于他,吞了口口水,面色倏忽变得凝重,稍稍思索他道,“手握兵权的钟氏家族。”
“对,”渊澄两道长眉欣然舒展,若是齐明秀开口便说铲除逆臣,改朝换代,他只怕要吐血而亡,
“你记住,殿前百官暗怀二心朝野传言甚嚣尘上此中混乱都可徐图良策,唯有那半国之兵必须先制臣,外患一定内忧也便不成问题。”
“该怎么做?”齐明秀目光鲜少的诚挚。
渊澄沉眉,语气不甚笃定,“我能想到的就只有兵行险着,要点在于一个快字。”
文无隅袖手旁观坐一边,脑子却没闲着,他饶有兴致地将前尘往事粗略过一遍,听渊澄如此说道,灵光一现,掀起眼睑看一眼,他猜测,那‘快’字当中,应当还藏着个‘骗’字,于是指甲也不拨了,漫不经心地竖耳听着。
渊澄少顿一息,接道,“此计太监总管赵公公能帮上大忙,由他亲携圣旨前往边关,传召钟彻人等回京述职,于回京路上埋伏,就地掩杀。因此这件事,在钟启俞退位的同时刻不容缓。”
言罢一室肃穆,无论,如何万无一失的计划,铤而走险的奇招,到真正施行的时候,变生不测也犹未可知。
这厢文无隅施施然站起,轻弹衣裾,边走向门口,宛然事不关己,却是心中亦有所悬牵,万一事败,父母的性命也将陪送。单只为此,他由衷希望这一行人一举成功。
此时传来一阵车轮声,连齐驾着马车复回,屋里的气氛一时缓和下来。
文无隅打开马车门先行瞧了瞧,瞬间傻眼,车厢挤得满满,茶具餐具一应俱全,他看一眼要动手搬东西的连齐,低问一声,“你会做饭?”
连齐手一顿,轻声回道,“会一点,将就将就。”
文无隅无声笑了笑,不再二话,伸手去拿起茶案上忒大的紫砂壶,却发现沉甸甸的,掀开一瞧,里面盛满了已经凉透的茶水,不禁又看一眼连齐,暗暗赞叹此人还挺细心。
见二人忙碌,齐玦不好gān站着,便加入搬运行列。齐明秀也自觉,跟着帮忙去了。
剩渊澄一个,gān站着杵门边。
他其实得唤齐玦一声舅舅,可他知道不可能,因此王爷架子还是得摆,阶位之别还是得分。
待到整束得差不多,渊澄才挪了脚,亲自给四人斟茶递水。
屋外日斜,余晖灿灿,热气随之渐渐消散。
文无隅流一身汗,手中托茶盏,倚靠门框放眼远望。
门外四匹马jiāo颈厮磨,满目落日金光,四野草虫嗡鸣,他竟恍惚间生出些如此也好的错觉。
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多少人心之向往,然也只是向往罢了。
一声清咳将他唤回神,听见王爷道,“连齐,你随凌将军走一趟,照我之前吩咐你的安排下。”
连齐喏喏应声。
齐玦便提声告辞,同时拉齐明秀起身。
文无隅回头看了眼,正见齐明秀浑身不情愿,他淡淡掠开目光。
齐明秀扭捏了会儿,才怏怏迈步,骑马跑出老远还频频回望。
文无隅暗暗失笑,齐明秀针对他只因一个情字,无可厚非,要说罪魁祸首,可不正是身旁这位王爷。
“晚上你就住大的那间。”
总算清净,渊澄踌躇半晌挑出个话头。
“那王爷呢?”文无隅勾唇,露出一抹薄笑。
“我也住那边。”
文无隅哼哧笑出声,抬脚走出门去,“王爷不怕明秀公子动刀,吾可惜命怕得很呐。”
渊澄拢眉,缓步随后,“我会同他讲清楚。”
“讲什么?”文无隅稍停一步,玩味得看他,“讲王爷你始乱终弃,拿江山做弥补?”
渊澄一口气堵在喉咙,斜眼别他,今时的文公子,话里带刺话外藏音,不容易对付。
信步好一会儿,他才长吁一气,怨道,“你若是早早坦言进王府的目的,许多事我也不会瞒你,也不至于今日情境。”
文无隅闻言一愣,这话倒是怪起他来了,于是敛笑板脸道,“你此刻所想,不代表曾时也这般作想,又岂知吾直言相告之后,吾等三人不是被点了天灯或是下了大狱?王爷对自己的手段如此不自知么?”
渊澄又是胸口一闷,气生得不甚明显,只语气颇为忿忿,“你就不能对我好点,非要气我才高兴,半个月都没见你好脸色!”
文无隅两道墨浓的长眉突地一抽,凑脸向他,旋即舒展开,与右眼一同弯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像这样么?”
渊澄神色一凝,掀他一眼撇开,无声叹气。
文无隅见状这回是真笑起来,陶然负了手放背后,迎着斜阳款款而行。
渊澄越发觉得无奈,见他果真不在意自己曾经隐而不言,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便欲将身份如实承认,算作‘将功赎罪’,转念又想此君嘴里必是又没什么好话待他,实属自讨苦吃,遂按下不提,转而言他,“你这是去哪里?”一眼望去野旷草绿,离木屋越来越远。
文无隅道,“不是说有湖吗?看看去。”
渊澄环顾一眼,蹙眉道,“怕是有些路,骑马找吧?”
文无隅没停脚的意思,“吾以为不远,走走何妨,王爷嫌麻烦的话,请便。”
渊澄枉作好心,只得敛声默默随行。
走出大约三里,一声鸟鸣划破静谧,尖锐又突兀,这一声仿佛láng烟信号,紧接四下鸣声dàngdàng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