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藕园(上)

  第19章藕园(上)“我们这些所谓的下等人!站起来!手牵手!”

  “今日若我不发声,日后则再无人为我辩护!”

  “……”

  大会上人头攒动,群情激愤,人们陷入了为同一样东西而战的狂热,这个时候到底是在为何而战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肾上腺素浓度在同一时刻的起伏。

  只有我和本杰明坐在角落,望着台下激愤的观众,和台上脸色铁青的甲级官员。

  “他们干嘛那么激动?”

  我看见美美的余光向我转移,趴下身子,用藏在耳朵里的对讲机集合门外的特工。

  “先生,”本杰明和我一起趴在桌子下面,爬到我身旁,“你们的货币改革……请原谅,我当然相信你们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是如果你们真的原封不动按照原来方案的话——”

  “看!”

  我抓住他的胳膊,使劲摇晃,转向门口。

  “门外的天兵都进来了!嘿,好个西洋景!”

  “西洋人不穿这样的衣服,先生。”

  “……”

  我们躲在桌子下面,地板上硬瓷砖和松木互相交叠,用力按压,甚至会有微微的起伏。透过桌子下面,能看见皮鞋、天兵的马刺长靴、平头百姓穿的布鞋时隐时现,近处的咚咚声与远处的咚咚声互相混合着。

  头顶有一阵异物感,把脖子缩进两肩,微微抬头,是一张纸条,看来是以前的人贴在桌底下的,本杰明把它撕下来。

  “真无聊”

  两个老头儿躲在桌底下偷笑。

  但我到底还没忘记正事。

  “库尔班江,带着你的人跟随天兵一起行动,他们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明白。”

  那些天兵虽然被召唤进来,却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看见有一群起哄的人,却也不像刁民,他们围住人群,但是步伐却跟随着人群挪动,他们当中所有人的脑门几乎都很大,因为焦虑和惊奇而扬起的眉毛并不能让它们稍微狭窄一些。

  随后,一道黑色的细流也加入了这金色的浪潮,和天兵不同,他们没有盔甲,只是黑色外套下鼓鼓囊囊藏着武器,和犹豫的天兵站在一起,坚定地跟随着他们一起犹豫着。

  我听着外面踢踏舞一样凌乱的步伐,又想到此前开会的时候,那个在街上大吃大嚼的天兵士官。

  “原来是一帮废物……”

  妥协了,我们最后还是向这群自由派妥协了,草草收场,这部不尴不尬的《自由宪章》就成了一方向另一方妥协的产物。

  但是与接下来的喜悦相比,这点挫折的阴霾可以忽略不计,甚至这阴霾也算不上阴霾,而是筹码的一部分。

  大会结束后,我徘徊了一阵才走到会场外,看见已经在那等待已久的金蟾,我招招手,让本杰明也快跟上。

  “怎么样?”

  我走到他旁边,并没有停下,只是放慢步伐,让金蟾也能慢慢踱上。

  “天兵那帮老丘八,一点用都没有。”

  “我的人怎么样?”

  我站住脚,和他对视。

  “好用,狠辣,管用。”

  “既然好用,那就多用用嘛。”

  “不行啊……”金蟾摇摇头,“特别处不得干政,这是律法规定,不能明着违抗……”

  “先生,请允许我为你们提供法律援助。”

  本杰明瘦长苍白的老脸上再次泛起红晕,这把老骨头因为自己大才得用甚至感觉生的正当时,他的鼻孔也许是因为鹰钩鼻的缘故显得很厚,现在剧烈地吐息着。

  “外包,先生,天庭规章应该没有不允许动用私人公司的专业安保吧?”

  “没有。”

  “特别处的特务……我是说特工们,可以被雇佣到安保公司吗?”

  “不可以。”

  本杰明耸耸肩,手向天上一举,笑不露齿,让人明白这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家政公司呢?”

  “这倒是可以。”

  大家都笑了——把特别处的特务们聘到一个家政公司壳子里,再用安保公司的壳子接收家政公司壳子里的特务,金蟾则使用安保公司作为幌子。

  “谢了,犹太佬,你总是能帮上大忙。”

  我拍拍他的肩膀,本杰明却避开了。

  “虽然我确实是个犹太人,但是你要知道,仅仅因为民族就去判断一个人的品行是本世纪最大的谎言之一,先生。”

  我还想再笑,但从本杰明忧郁的眼神和挺直的后背可以看出,这次没人在开玩笑。

  “那么,我谢过吕先生,不知何以为报。”

  金蟾后退一步,弯腰微作揖。

  “哎哎,金蟾老哥哪里话?都是自家兄弟,本都是应该的,只是这样一来事物就更多,更分身乏术,若是能得两佛藕,重生两大才,实乃吕之大幸,金蟾兄之大幸,天庭之大幸。”

  “呵呵呵……”金蟾拍拍手,一道赤红色的祥云从远方的天幕飘来,“此云通体赤红,乃藕园特快,先生……自取吧。”

  答应的真快!我花了两三秒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友谊的鬼话,却都心照不宣,交易毕竟是达成了的。

  “对了,”重要分别的金蟾又把我拽住,“若是人人都想……得到大才,天下就乱了套了,这次毕竟特殊……”

  “明白,吕定不让外人知晓。”

  我瞪了一眼本杰明,他虽然不明白佛藕是个什么东西,但也眨眨眼,大拇指捏上食指,在嘴唇上划了一下。

  “耦园不为外人道,能否有所得,全凭悟性,我只能送到,个中奥秘,还得看你自己能否通晓——你有可能空手而归,明白么?”

  “什么?那有何……明白。”

  ……

  “天禄!”

  “喂……是吕啊……”

  电话另一头,天禄好像还没睡醒,不过从流水声可以推出,他应该是在洗盘子。

  “你知道佛藕是什么不?”

  “……”

  电话另一头传来摔碎东西的声音,他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问问题的。

  ……

  “天呐!真不敢相信!”

  天禄和我跳上祥云,他还在喋喋不休,好像被激怒了似的、但明知道自己是很快乐,快乐到了极点。他在祥云上的时候就觉得飞行的时间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