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哥哥在得知她要嫁给庆元侯之后,虽没有反对,却隐隐透出了不快。朝堂争斗,她不懂。只是隐约知道哥哥与慕容傲似乎政见不同。
“烟落,你……”楼征云动了动薄唇,却没有问出口。事关女儿家的名节,要他如何询问。长叹一声,他柔声道:“别担心,我已经同爹爹说过了,柴房中yīn暗cháo湿,别折腾坏你的身子。爹爹同意明日,便将你改禁足在房中。今晚你再熬上一熬。”
“烟落!”楼征云突然紧紧的搂住她的胳膊,激动的说道:“如果有人欺负了你,哥哥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哥哥,谢谢你。”烟落苦涩一笑,摇了摇头,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缓缓道。
“……”楼征云方想说什么,不想李翠霞却突然闯了进来。
“二娘。”
“娘。”
“烟落!”李翠霞急切的冲上前来,按住她的肩膀便是一阵猛烈摇晃。
冻了、饿了一整天的烟落哪经得起如此剧烈的晃动,当下只觉得头晕无比,胃中一阵呕心。
“娘不相信,娘不相信,告诉娘!是不是你之前曾和庆元侯私定过终身?是不是?”李翠霞全然不顾烟落渐渐惨白的脸色,发了疯一般大声的质问道。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柴房的门开着,她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不是的!不是他!”烟落神情沮丧的答道,是她配不上他,她不能再rǔ没了他的名声。
“混账,糊涂!”李翠霞突然发狂,一下揪住烟落的头发,直往冷硬的墙壁之上撞去。
“二娘!”楼征云忙上前阻止,恼怒道:“二娘,你太过分了。烟落此时是最需要关心的时候,你怎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
李翠霞被楼征云制的死死的,双臂无法动弹,满腔的怨气无处可去,只得胡乱的向烟落踢去,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的狰狞,口中不断的骂道:“贱人!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下贱的女儿!还能有比庆元侯更好的男人吗?你瞎了狗眼么?如此丢我的面子。我今日要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主子,我白养你了!”
“住口!我不准你这么说她,你还有没有人性?”楼征云勃然大怒,深邃的双眸闪耀出摄人的光芒,直震摄的李翠霞一阵哆嗦。
“你少假惺惺了,你和你娘还不是一丘之貉,就等着看我们母女的笑话。眼下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定是图谋不轨!”对于楼征云,李翠霞心中虽有些许害怕,却还是硬着头皮回到。毕竟她是长辈,他也奈何不了她。
“无可救药!”楼征云奋力一甩手,冷冷道。
陡然失了重心的李翠霞踉跄几步,跌至门口,随即瘫坐于地,一副颓败之样。
“啊!”她突然凄厉的大嚎一声,接着便疾步跑开。散乱的鬓角,苍白的脸色,她似乎在一天之间苍老了许多。
心中闪过愧疚与不忍,烟落低头不语,思绪飘渺。
“烟落,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夜里可千万别着凉。”楼征云说着便解开自己的外袍,塞至她的手中。
见她依旧木然毫无反应,只得长叹一声,悄然转身离去。
铁链再次锁上,外面的天终于完全的黑了下来。
时间静静的流淌,孤寂的月光透过缝隙映she在了冰凉的地上,更添几分森冷。呼啸的风声在窄小的门缝之中不断的穿梭,发出阵阵骇人的低嚎。
烟落紧紧攥着手中暖厚的外袍,默默披在身上,感受着这唯一的温暖。
亲生的娘,却如此待她。苦涩的味道渐渐弥漫,心中一阵绞痛,她用手紧紧压住心口,一股冷气从她的胸腔里升了上来,慢慢的侵蚀着她的神经,直至痛的没有知觉。
这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蜷缩在角落中,她再也支持不住,累极昏沉沉的睡去。
……
次日一早,噼里啪啦的砸门声急切的传来,将烟落从持续的噩梦之中惊醒。
“姐,姐……”是映月的声音,“不好了,二娘她出事了。”
什么?!娘亲出事了?烟落如遭雷击,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冲至门边。适逢小厮将门打开。她慌忙抓住映月的手,急急的问道:“我娘,她怎样了?”
“二娘她,她……”楼映月已是喘不上气来,道“姐,今日一早,安邑郡王府上门来退婚。二娘一听便昏了过去,我们将她送至房间休息,不想她又想不开,竟是悬梁自尽……好在发现的及时,命是保住了,只是现在还昏着呢。”
自尽!退婚!双重打击使得烟落几乎站立不稳。
她只觉得自己坠入万丈深渊里,黑暗如高山一般压着她,痛苦像大海一般淹没了她。都是她不好,都是她连累了娘亲,bī迫的娘亲走投无路,差点走上了不归路。
退婚,那晚之后,她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她,终于要从他未婚妻的美梦之中醒来了。
傲哥哥,你一定会找到比烟落好百倍,甚至好千倍的女子。
而我们却注定了有缘无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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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以死相b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向井然有序的尚书府中,因着连连变故,已是乱作一团。
为了防着李翠霞再次寻短剑,楼封贤便允了烟落近前侍奉自己的娘亲。
李翠霞所居住的翠园,屋中多以红毯金幔装点,有几分艳俗之意。烟落静静的守侯在了娘亲的chuáng榻前,愣愣的注视着此时依旧昏迷的娘亲,只见她双眸紧闭,眉头微皱。
郎中已经来过了两次,号了脉。道是过于激动以至气塞,不时便将醒来。
默然转首,窗外已是满天星光,银河千里。树影透过轻薄如烟的蝉翼映入室内,枝叶纵横jiāo错,似迷茫诡异而不可知的人生。
忽然,细微的响动传来,烟落心中一喜,立即看向chuáng榻之上的娘亲。果然见她缓缓睁开了双眸。
赶忙上前搀扶她坐起,烟落满心欢喜道:“娘亲,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了。”言罢,小心翼翼的端起案几之上的茶水,一口一口的喂她服下。
渐渐的缓过神来,李翠霞一见侍奉于chuáng头的是烟落,不由的悲从心来,满目的怨恨与责怪毫不掩饰,痛心道:“你还有脸认我这个娘亲么?”
烟落一愣,哑声道:“娘,别气了。先养好身子……”
话未毕,只听得“啪啦”一声,李翠霞已是将玉瓷茶杯扫落了一地。气急攻心,怒骂道:“养好了身子,养好了身子又有何用?成日的让方静娴那贱人取笑?这么多年来,我本以为已经熬出了头,哪知到头来都是一场空。”骂着骂着,又嘤嘤哭泣了起来,双肩不住的颤抖,低低的呜咽道:“到底是什么人,你连娘亲都不肯告诉,这么好的一桩婚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娘,是烟落对不起你。可是,娘,你能不能不要再问了,我真的不能说……”烟落拼命的摇着头,狠心拒绝道。她不能说,因为她不知道这桩事的背后究竟还有着什么样的yīn谋。她只知道,独吞苦果,是最好的结局,也是最妥当的方式。无论如何,她也要保全她的傲哥哥。
那两晚,她想了很多很多,看起来七皇子与傲哥哥之间一定有着什么过节,而且很深。
李翠霞的眼中闪过绝望,想不到,自己的女儿至今仍是不肯说出,究竟是谁坏了她的清白。她恨的死死咬了唇,目光几欲噬人。
突然间,她飞快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瓷,出其不意的抵上了自己的咽喉。
“娘……”惊呼出声,烟落伸出一手欲上前阻止,却紧张的不敢妄动分毫。
“别过来!”锋利的瓷片,死死的抵住李翠霞已是有着一条青紫勒痕的脖颈,泪流满面,她哽咽的说道:“烟落,你非要把娘亲往绝路之上bī迫么?至今都不肯告诉娘,那个人是谁?”说着,她用力的贴近自己,隐隐可见血丝缓缓渗出,狰狞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