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状况也印证了常思平的那句话,搞得越深,才发现差得越远,踌躇满志的张逸夫即便混到了这种程度,依然需要为一个小探头而头疼,谁知道真正的超临界机组里有多少这样的“探头”存在。
其实凭常思平的实力,再加上张逸夫的“脑子”,花个一年半载搞出像样的燃煤发电厂环保设备不是难事,关键是在大领导面前夸下口了,要尽快落实,所以张逸夫才想两条腿走路,一条购买关键部件,集成烟气脱硫及监控系统,快速推出产品;另一条自主研发关键技术,比西门子更进一步,烟气除尘、脱硫、脱销一揽子解决掉,所以他要一个三年的供货合同,常老躺着也能把活儿干掉。
……
这次金毛的消息回馈很快,当晚就联系了张逸夫,并且转接了另一位德国佬的电话,张逸夫也闹不清对面是谁,大概是这方面经营的负责人,双方开始就西门子供应设备的范围开始一番商榷,简单几句之后,德国工程师哭笑不得,说了一句“你的眼睛可真毒啊……”,也不知是讽刺还是赞叹。
一番讨价还价后,双方确定了8种设备的供应,这个范围大家都能接受,而后这位德国佬的工作就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换了个电话转接,开始谈如何确定一个价格标尺,张逸夫搞不定这件事,紧急联系了一位老同事来客串沟通,翟凤涛也帮了这个忙,一系列嘀咕之后大概跟张逸夫讲了一下,西门子在国际贸易方面有一套成熟的价格体系,供货价格会根据多方面的原因进行波动,这样的大公司有良好的信誉,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谢过翟凤涛,口头草定之后,最后才轮到金毛沟通,他表示三年是不是太久了,于是又是一番讨价还价,期限定到了两年,常老师不能躺着干活了。
其实这个期限倒也没这么重要,随着今后的全球化与技术发展,西门子将这些东西单独出售只是早晚的事情。
旷日持久的谈判终于在口头上有了说法,金毛像是搞定了缠绕了他一个多月的宿便,迫不及待将这个消息传达了上级。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上级对投资恒电失败的事情深感失望,金毛始终没觉得这家中国企业有多大的投资价值,这应该只是西门子资本运作上的随意一笔。但他的上级告诉他,恒电有一些值得挖掘的东西,尤其是其在软件技术上的驱动力,十分吻合西门子工业自动化发展战略中的需要。未来的工业自动化中,各大厂商将提供整套的,可以随意配置的系统,这套系统既可以用于发电,同样也可以用于制造肥皂甚至安全套,任君配置,而恒电E1系统展现的潜质非常适合参与其中。
金毛却不这么想,张逸夫能力再怎么样强,也只是个人,一个人的驱动力,是无法与西门子这台战车相比的,西门子至少拥有上百个不亚于张逸夫的工程师,他不值得被这么重视。
这种想法,其实也源于金毛对于自己血统的骄傲以及对自己民族的崇拜,同时也是因为他在技术方面并没有什么造诣,完全没有领会到施罗德经历的那种冲击和震撼。
半个多月后,这份像裹脚布一样的协议终于签订完成,双方代表进行了一个简单的签字仪式,并没有大张旗鼓,西门子同时也邀请恒电去德国调研,这有助于更充分地了解PRO,可张逸夫暂时没有这个功夫,谁都没有这个功夫。
恒电里程碑式的两项土豪感十足的土木工程已经拉开帷幕。
由于并不需要经历太周密的设计,找个建筑设计院委托一下,人家出个现成模板式的东西就可以开工,宿舍楼率先开建,当然其中还有太多与土地、消防等部门的手续,但博哥出马,这些事总是轻而易举的就搞定了。
恒电工建也饶了一个有趣的大弯子,在蓟京成立分公司,设立了临时办公室。宿舍楼并不是多大的工程,真正的重头戏还是集团总部大厦,恒电巨大的投资都砸向了这里,恒电工建也成为了总承包商。
张逸夫也再次羡慕起博哥,他真是一位痛快人生的老板,秉承着有钱就赚,赚够就玩的风格,回到蓟京没几天,又换了个妞,一副傻白甜的样子,据说是戏剧学院的,也他娘的不知道怎么就勾搭上了。
本来下午商量完事情,晚上顺带吃个饭叙叙旧,由于傻白甜的参与,搞得气氛怪怪的。
博哥去外面接傻白甜进了包厢,一副拉.皮.条的表情:“来来,蓉蓉,这位就是我们张总,前一段还上新闻联播了。”
张逸夫头一次紧张起来,倒不是因为傻白甜太白太甜,只是这感觉搞得太奇怪了,好像新闻联播上道貌岸然的人,一到晚上就换了副样子似的,他甚至想捂脸。
“张总好。”傻白甜露出了傻白甜的微笑。
“坐坐。”张逸夫随意挥了挥手,没给她正脸,倒不是说害羞之类的,主要是压根不想让她看清自己长什么样子。
博哥见张逸夫尴尬,成心使坏:“蓉蓉,有没有同学能介绍给张总啊?”
“啊?这……”傻白甜露出了傻白甜思考。
张逸夫涨红着脸,但凡不是博哥,开这种玩笑他早就掀桌子了。
这几秒钟,傻白甜也思考出结果了:“要不我现在就约一下?”
“打住!”博哥也对傻白甜的“单纯”服了,“蓉蓉你脑子真是不够用,我开玩笑的。”
“啊……”傻白甜傻笑道,“我就是脑子不够用,才要你来补啊!”
“咳!”向晓菲一直坐在一旁,有点儿受不了了,“孙博你注意点。”
“哎呀,你怎么也搞得跟逸夫似的这么严肃了。”博哥连连称歉,笑道,“真的是人家今晚没饭吃,过来就是吃饭的。”
傻白甜连连点头,同时也感觉到了貌似这里不欢迎自己。
招呼傻白甜坐下后,孙博点上烟,才叹道:“我啊,就是开个玩笑,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不下去你们成天这么累,这么苦大仇深,慢一点,看看生活,看看美景,这也没错吧。”
“没错,你看你的,不耽误事就好了。”张逸夫笑着倒上酒,“回来以后,你一直都忙着那两个工程,都没好好吃一顿。”
“呵呵,那是,你是老板,我得先把正事给你做好。”博哥大笑着也倒上酒,与张逸夫互换。
干杯过后,博哥才叹道:“想起来还真是神,咱们第一次吃饭,我记得是在一个面馆儿,那会儿你俩还是从冀北赶过来,聊一个什么事来着……”
“成立公司的手续。”向晓菲没好气地说道。
“对对!”博哥掐着手指头算道,“好像也就三四年的事情吧……现在咱们都这样了!”
他不忘冲傻白甜道:“我跟你讲蓉蓉,没有张总,我孙博也就是个普通人,现在搞不好正开着捷达拉黑活儿呢!”
傻白甜略显崇拜地望向桌子对面的那个男人,这次是真的想介绍同学过去了。
博哥很快说道:“你别看我跟张总开玩笑,总说他活的太严肃,可我也真羡慕他,事业上就不用说了,人家的感情生活,也是超凡脱俗的,我这种人根本不配拥有的。”
“怎么听着像骂人啊?”张逸夫调侃道。
“没有!绝对没有!纯洁高雅的爱情!你觉得我这辈子沾的上么?”
“怎么个意思?”向晓菲在旁讽刺道,“蓉蓉就不纯洁,蓉蓉就不高雅了?”
“……”博哥赶紧转头跟蓉蓉解释道,“你别理这女的,缺爱,看咱们恩恩爱爱浑身难受。”
“找死呐!”向晓菲狠狠踹了孙博椅子一脚。
“哈哈!”博哥大笑。
傻白甜也突然变得深邃起来,跟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孙博这么高兴过,也只有跟你们两位聚会,他才这么肆无忌惮。”
“哎……”孙博长舒了一口气,“蓉蓉你是不知道啊,伺候那帮人有多麻烦,现在管土地的那帮,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按理说我也是个人物了,可随便一个小处长,小设计师,都敢跟我甩脸子。怎么办?赔笑送礼,礼一过去,态度立刻好了!什么难关都通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还有人敢跟你甩脸子啊?”傻白甜又回归了傻白甜。
“蓉蓉啊,你以为我是谁啊?我什么都不是!”博哥的话变得异常的多,自斟自饮,信口开河地唠叨起来。
张逸夫倒也理解,这家伙自个儿跟滇南折腾了这么久,回到蓟京又主导这么麻烦的两个土木工程,别看他快活人生,该吃的苦也一个没少,风光的事情张逸夫都去做了,留给博哥的是无数个待擦的屁股。
博哥唠叨了好久,也知道自己唠叨,摇了摇头:“成了,大家听我说半天也烦了,你们唠叨吧,我听。”
“少喝点。”傻白甜在旁埋怨道。
“怕我喝多了,晚上不行?”博哥简直太反人类了。
傻白甜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贫。
向晓菲长叹了一口气,冲张逸夫递了个表情,那表情好像在说——
我感觉我跟孙博彻底不是一种人了。
张逸夫也回了个表情——还好我们还是一种人。
你确定还要和这种人合作么?
没关系的。
岁月的洗礼与改革的浪潮中,鱼虾说得志就得志,大鳄说完蛋也完蛋,在张逸夫眼里,博哥的生活作风,除了会让人尴尬外,并没有太多的副作用。
“对了!”博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瞪着张逸夫说道,“你还记得那个酒店前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