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谢清欢跟季卓阳推门进去之后,还没在姹紫嫣红的花丛中见着段明楼,就先被人当做珍奇动物围观了——这病探的,多不专业啊。这年头只有寻常百姓家探病才会送这种不值钱的果篮吧,还有那仙人球是怎么回事啊亲!

  不带这么敷衍的。

  段明楼这病房挺大,谢清欢环视一圈,目测在这里面生活起居没有任何问题,花花绿绿的姑娘们约莫有二三十人,虽说瞧着是各有风情,但类型大抵算来之有一款,细腰长腿丰rǔ肥臀,全是熟女。

  季卓阳看着满屋子的御姐女王,下意识看一眼谢清欢,却见她略挑起半边眉毛,唇边勾着一道浅淡的弧,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谢清欢的五官生得略显平淡,凑在一起很是清慡,哪怕是画浓妆也不会给人咄咄bī人的感觉,但她此刻站在这里,并没有被其他人的气场压住,反而显出一种豁然大气的宽容。

  这世上,有些人生来玲珑,在什么情境里,就表现出与之相得益彰的气质,而不会显得突兀。显然,谢清欢就是这样。

  御姐们来探望段明楼,送的礼物都是jīng心挑选的,花束都是另外搭的,就是个陪衬。段明楼受了伤,还丝毫不加掩饰地来住了院,好歹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她们也不吝惜那一点探病的资本,现在这个病房都被包围成一片花的海洋,香气浓郁四溢。

  谢清欢一脚踏进来,险些被过于浓郁的香味熏得闭过气去。她脸上维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心里边却bào躁地掀了好几张桌子——俗气啊俗气!段明楼那厮的脸在哪里,好想甩他一脸仙人球!

  段老大当然没听到她心中的呼唤,因为段老大对某位御姐带来的某束花有点儿过敏,这会儿被熏得晕乎乎地躺平了。

  御姐们来了有一会儿了,段老大已经围观过了,这会儿注意力全在季卓阳跟谢清欢身上,目光中带着探究,表情颇有些暧昧。

  季卓阳拎着果篮,觉得自己这样子有点死蠢,悄悄往谢清欢身边靠了靠,心中悠悠感慨:段老大号称是御姐终结者,传言果然不虚。

  “咦?”其中一个御姐抚着下巴,妩媚一笑,轻笑着开口,“这小姑娘看着有些眼熟啊。”

  “啧啧,说你眼瘸你还不承认。”另一个御姐笑着开口,“这位,不就是我们段郎的小女友嘛。”

  段郎,乃是御姐们给段老大的爱称。谢清欢直接忽略了小女友这三个字,十分克制地表达了段老大品味的略微赞赏——这些姑娘来探望段明楼,脸上并没有背弃惊慌,反而谈笑风生,却又不喧哗。她们先前跟段明楼显然有过一些瓜葛,以寻常朋友的心境来探望,悲喜不萦于怀,反倒显得段明楼有些眼光了。

  先前开口那御姐见谢清欢不开口,以为她矜持,再者就她送东西这手法也好,还是面容性情也好,跟她们都十分不同,想来这也是段明楼看重她的原因。她们来探病,这病人已经围观过了,心意也送到了,该放松的该工作的,都该给人挪空间了。

  御姐嘛,跟萝莉不同的,就是更加善解人意。那御姐体贴道:“你也是来看段郎的吧?正好,我们也该走了。”

  谢清欢微微点头笑道:“慢走不送。”

  御姐意外地被哽了一下。其实从早上开始,她们这已经是第三批了,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跟段老大有过那么一段,但多少被他随手帮衬过。这小姑娘瞧着年岁不大,处事倒是沉稳,竟然一点儿也不吃醋,倒是有几分段家主母的气度。

  御姐们对当初蓝夜的那段不甚清楚,报上登了这绯闻之后,恒丰自然不会出面澄清这点儿小事,所以这事儿就显得有点真假难辨。毕竟,邪魅狂狷终结在loli手中的,先前也不是没有。

  只是,段郎的口味突然变得这么小清新,真让人意外呢。御姐悠悠一笑:“那么,我们先告辞了。”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自然也都附和,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瞥一眼以蚊香眼状态躺平的段老大,无比妖娆旖旎地走了。

  最后一个人走出去时,顺手关上了房门。谢清欢的面容蓦地绷紧了,劈手抓过季卓阳手中的果篮,屏住呼吸瓮声道:“快,打开窗户!”

  季卓阳看一眼她的脸色,穿过花海,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微风裹着清凉新鲜的空气窜进来,谢清欢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狠狠皱了皱眉——这香气,真是熏死人了。

  季卓阳打开窗户之后,被风这么一chuī,顿时激灵灵哆嗦了一下:从他跟谢清欢走进来开始,段老大就一声也没吭过。如果单单是他也便罢了,谢清欢好歹还顶着唐氏当家的名头,虽然是暂时的,段明楼也不该如此怠慢啊,总得应一声吧。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这这么个敏感的关头,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只不过,以段明楼那野shòu般敏锐的警觉性不应该如此。

  谢清欢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比起季卓阳随时随地地脑补,她更具有行动力一些。

  谢清欢毫不在意地挥开chuáng头柜上堆满的花束,将仙人球跟果篮放上去,而后走到病chuáng前,十分豪迈地左右开弓,在段明楼脸上重重拍了拍:“喂,醒醒!”年纪轻轻的,大白天的睡觉,成何体统!

  段明楼原本就花香熏得晕乎乎的,被谢清欢这两巴掌下去,眼前顿时迸出三点五点的小火星,一手探出,叼住没收回去的一只手腕——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头上拔毛,活腻了!

  段明楼霍得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谢清欢那惯常漫不经心的浅笑,只在清亮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一丝轻微的得意,微微一闪便消失不见。

  谢清欢对于自己的脉门被人捏在手中这个事实一点也不在意,挑了挑眉,微笑道:“哟,你醒了?”

  段明楼在一片花海之中,阳刚与柔美好不冲突,虽然段老大躺平在白色的病chuáng上,把自个儿倒蚀得一副遗体告别的德行,也并不妨碍这亲近一刻,瞬间的动心。

  谢清欢看上去jīng神还好,昨天的种种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甚至于面容之上的倦怠之色也一扫而光。虽然看着漫不经心,但整个人特别鲜活。

  段明楼轻轻合了合眼睛,耳边传来谢清欢的一声轻笑,而后被扣在指尖的手腕轻轻一扭一转,迅速而不动声色地搭在了他的腕上。

  段明楼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他曾经轻而易举地扣住她的五指将她牢牢压在chuáng榻上,自然知道她的手指细长,却始终带着暖意,哪怕额上已经满是冷汗。

  清冷的性情跟恒温的暖意,谢清欢可真是个矛盾的人。

  段明楼悠悠地想着,抬了眼却见谢清欢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并没有松开扣在脉门上的指,另一只手则拎着被子的一角,轻松一掀。

  “呃……”季卓阳眼角一抽,突然觉得自己对眼前的场景有点看不懂了,“欢欢你——”

  段明楼也有点懵,在谢清欢略微俯身,细长的指自喉下一路向下,摸过每一块肋骨时,大脑彻底当机了。

  发生什么事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段明楼觉得心中咆哮着奔过一群草泥马,带起无数的灰尘——这姑娘分明不是狂野的款啊啊啊!

  谢清欢摸过一遍之后收了手,顺便将扣住段老大手腕的手也撤了回来,皱眉看他一眼,脸色有点沉重。

  季卓阳目瞪口呆地看着谢清欢摸遍段老大的上半身,而后胆战心惊地看她沉吟着将目光一路向下,最后落在大腿往上,小腹向下的位置上。

  窝勒个槽……季卓阳觉得目前这情形简直诡异地不能直视了——欢欢,其实这年头小清新还是有市场啊,你还年轻,不用急着转型啊,快点儿把你那略猥琐的小眼神收回去!

  段老大顺着谢清欢的目光往下,最后她沉默的目光停留在某个不可说的部位上,段老大脑中一响,顿时觉得自己千锤百炼的老脸有点撑不住,伴随着让人惆怅的蛋疼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