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婆子一惊,瞪着眼睛大叫一声,“老四你今天不做工了?工钱呢?不赚工钱了?”
“娘,娘……你……是……在……做……什么?”喻得顺心里又非常愤怒,话又说不利索,憋得黝黑的脸上青筋绷涨,以此表现自己很愤怒。
“我……我……”许婆子从来没见过在自己面前温顺得像只小绵羊一般儿子,如此吼她,喻得顺气愤的气势太足,她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我在实行家法。”
“你不是在家法,你是在欺负我媳妇和我闺女!”喻得顺冲到秦氏和喻蓁蓁、喻招弟面前,将他们从雨水里拉出来,看着自己媳妇和闺女被欺负成这样,他拳头捏得紧紧的,浑身上下就像炸毛一样。
他只不过是说话结巴,不蠢也不傻。
家里面发生的事,昨天他回来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就和他说过,许婆子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卖喻蓁蓁,打秦氏,冤枉秦氏偷鸡各种事,他都听说了。
心里虽不是很痛快,但他觉得,他娘在苛刻他媳妇和闺女,能苛刻到什么地步,村子里的人喜欢闲来无事就喜欢说东道西,一点点小事都会放大。
所以,他特地安抚秦氏,秦氏哭得稀里哗啦,他也只是哄着,让她体谅一下他娘。
要不是今天上车时候发现自己大部分工具不见了,折回来拿工具,他压根就不会发现这一幕。
当听到许婆子骂出他从未听到骂过的刻薄话语,当看到秦氏和闺女们跪在院子里被打的情景时,喻得顺一直以来对家的那种和谐形象彻底被冲垮。
不是村子里的人说得夸张,他们一点都不夸张,事实比他们说的更过分。
原来,他不在的日子里,秦氏和闺女们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你这龟儿子!你说你娘我欺负你媳妇和你闺女!你有没有良心?”许婆子脸上立马出现一副自己要被冤死的表情。
“娘……我……都……看到了!”喻得顺心里气恼,第一次顶撞她娘。
“看到我打你媳妇,看到我打你闺女?你不在家,他们天天不干活,我说一下还说不得了……你以为我养着他们容易?一个个吃那么多!吃了还要说我坏话,你媳妇你闺女都不是人,你知不知道?”许婆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屎盆子直接往秦氏这边扣。
喻得顺也是气呼呼的,沉着眼眸,用他毕生以来最忤逆的语气和许婆子叫板,“娘……既……然,她们……这么……不……好,那我……分……家,我……带……他们出去过。不……不碍……你的眼!”
许婆子瞪大眼睛,好像没听见喻得顺的话一样,问道,“你说什么?”
“分!家!”喻得顺肯定的说道。一字一顿的。
喻得顺说出这话的时候,震惊的不止是许婆子一个人,秦氏也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喻得顺,这是她一直连话都不顺畅的男人说的话吗?昨天她说想分家的时候,喻得顺打住了她这个想法,却没想他其实对她说过的话,有放在心上的。秦氏又欣慰又高兴。
喻陈氏肥油油的脸上更是惊诧,这老四胆子也太大,竟然敢提分家?
被雨水淋湿,头发上脸上都是水珠喻蓁蓁嘴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她这爹,嗯,还行!没她想像中那么怂!她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敢提这两个字呢。
许婆子完全弄明白喻得顺意思时,原本嚣张的脸上都是哀怨的丧气,她不管三十二十一,一屁.股坐在院子里,不理会雨多大,地面有多湿,一边嚎一边哭,“我养的好儿子!我辛辛苦苦养的好儿子!现在可以挣钱了,就要将我这一家子踢开,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天啊,我怎么养了一个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怎么养了一个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啊!啊!要死了!我要死了!”
许婆子这一把年纪了,不仅会骂人,这撒泼也是一把好手,喻蓁蓁看得瞠目结舌,想起那天晚上喻陈氏在打滚的样子,不就是许婆子的衣钵传承么?
“吵什么吵?一大清早,闹什么闹?”老头子喻多福蹲在门槛上,扯着喉咙骂道。
“娘,你起来!”喻得顺哪里受的她娘这般撒泼,怎么说,都是自己娘,他走过去拉许婆子。
许婆子哭得更岔气,“你不是都不要我了吗?我死了算了!你不要管我!好好的一个家,你要分出去,你不就是告诉村子里的人我苛待你媳妇你女儿?以后我还要不要在村子活?早晚是个死,现在死了算了。”
喻蓁蓁冷笑,许婆子不愿喻得顺分出去,哪里是怕村子里的人说她,她怕不过是没喻得顺这个挣钱的工具而已。分出去了,喻得顺以后挣的钱,就都不能给她了。
“娘……娘……你起来……”
“你分出去,我是死是活都不关你事!”许婆子哭天抢地,就差没撞墙。
“娘……娘……刚……才……那……话……当我没……没说。”喻得顺服软。
许婆子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
“晞娘……对,对不起……”门口,喻得顺充满歉意和秦氏道。
分家的事,始于说出口,也结束在说出口上。许婆子万一真的寻死,喻得顺一家都会落一个忘恩负义的坏名声,喻得顺也只能打住。
“他爹,没事。我会在家好好过日子的。”秦氏虽然知道喻得顺发了一顿脾气之后,许婆子对他们可能会好点,但也不会好太多。
但又有什么办法,日子总得过。
“我……我会……尽快……回来……”
“嗯。好好干活,注意身体。我和孩子在家等你。”秦氏叮嘱道,家虽然分成,可喻得顺已经说出来了,他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
“嗯。照……顾……好……孩子。”喻得顺再次踏上出门挣钱的征程。
秦氏带着三个孩子站在门口,目送喻得顺,直到他走了很远很远,她们才回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