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义云拿到当年车祸的备案资料后,薄薄的一张纸就这样在青筋暴起的手里拧成一团。
夏伯站在一边,犹豫着将一杯水推到他的手边,“老爷,保重身体要紧。”
“保重身体有什么用!给那些不像话的混账东西气进棺材里吗?”孟义云端起水杯,递到嘴边后,又是一顿烦躁,水杯也被他重重地砸上桌面,“老夏,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
孟义云仰头看向夏伯,一只手拍着桌面,气急败坏地问:“辛家那丫头出身低贱肮脏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当初小正救下的孕妇的女儿!这都造的什么孽啊!”
“老爷,这件事……”夏伯迟疑片刻,面露难色道:“如果四少知道的话,那……”
“他会怎么样,我管不着!反正辛甜那丫头,这辈子都别想进我们孟家的门!就是拼上我这条老命,我也不会让她嫁进孟家!”
孟义云说得激动,一口气堵上胸口,顿觉呼吸困难,急忙抬手拍着胸口。
夏伯见状,也着急地绕到孟义云身边,从抽屉里拿出药瓶倒了两颗在掌心,递到孟义云跟前,“老爷,您先吃药,别太激动。”
孟义云拿过药丸往嘴里塞,又喝了半杯水,艰难地咽下,再加上夏伯有规律地轻拍后背,这呼吸困难的感觉才算缓和下来。
夏伯一边轻拍,一边担心地说:“老爷,您这身体也好久没做检查了吧?要不要预约一下检查?”
孟义云无力地摆了摆手,“不用了,我的身体,我清楚。”
“您最近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还是做个检查比较好。”
“还不都是那帮不像话的孩子给气的?”孟义云叹了一口气,“当初要不是喻良插手绑走孩子,现在我也不用烦心怎么赶走辛甜了。”
夏伯皱着眉头,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老爷,不管怎么样,您这身体还是要多保重,孟家还需要您主持大局。”
闻言,孟义云却是冷笑,“我都这把年纪了,换成别人,早就儿孙绕膝,安享晚年了吧?”
“老爷……”
这时,有佣人敲门,“老爷,辛老爷子的车在大门口,您是见还不是不见?”
“不见!”孟义云斩钉截铁地拒绝完,冲着门口喊:“让他以后都别过来!我们孟辛两家早就没有关系了!”
“等等”夏伯喊住佣人,“就说老爷身体不适婉拒了他。”
“好。”佣人应下。
听着外面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孟义云不满地瞪了夏伯一眼,“不用给老辛头留面子,他那便宜孙女都快把我给气死了,他还有脸登门拜访,就不该给他好脸色看。”
“老爷,您跟辛老爷子是战场上的交情,因为这件事就闹得两不相干,实在是有些可惜。”
“行了,这些话,我不想听。”孟义云抬手阻止夏伯有意劝和的念头,“辛甜跟老四这事一天没解决,我就没办法跟老辛头心平气和地说话。”
夏伯欲言又止地看着孟义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
司机将佣人的话转达到坐在车里的辛于岩后,当即就把他气得要下车找孟义云理论,好在关阿姨拽住他往回拉。
“孟老爷子都说了身体不适了,你就不要再去添乱了。”
“什么叫身体不适?分明就是逐客令!我腆着一张老脸来孟家,他就该感激了!还让我吃闭门羹!”
“你就别胡乱猜测了,指不定人家孟老爷子真的是身体不适。”关阿姨轻抚辛于岩的后背,柔声劝道:“再说了,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再硬闯,可不就是让外人看笑话吗?”
“可是……”辛于岩愤愤地看着孟家大门,抓着拐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吧。”
“回去?那不是让孟义云看我笑话了?都不知道往后要怎么看轻我!”辛于岩咬牙反驳。
关阿姨佯装生气地拍了下辛于岩的手臂,“想想甜甜往后的幸福,这口气,你就先吞下吧。”
“怎么吞?我都快被噎死了!”说着,辛于岩还装出被噎到的样子,单手掐住脖子,瞪圆了眼睛,逗得关阿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着拿下辛于岩的手,故意逗趣,“那我们不回家,去医院?”
“你这乌鸦嘴!”辛于岩瞪了眼关阿姨,“要不是看在甜甜的面子上,我还真不想再接近这孟家,老孟头那犟脾气就是给你们这些人惯坏的!要我说啊,直接让喻承入赘算了,咱们辛家也不会亏待他!”
“行了行了,你就别说气话了,我还不知道你。”说完,关阿姨伸手拍了拍驾驶座的后背,“回家。”
车子启动,离孟家别墅越来越远,辛于岩还不解气,直勾勾地盯着掩映在树叶里的别墅二楼,直到车子拐个弯,孟家别墅完完全全被遮挡了,他才回过头。
关阿姨笑着拍了拍他抓着拐杖的手背,眉目慈祥,缓缓开口:“你也别太生气,这种情况也是在意料之中。第一次他不见,我们就来第二次,多来几次,孟老爷子自然就会明白我们的诚意了。”
辛于岩看了关阿姨一眼,重重地叹口气,“我还能怎么办?为了宝贝孙女,我就忍了这老家伙的臭脾气!”
“这就对了!”关阿姨满意地笑笑,“等过几天,我们再过来,眼看都快腊八了,到时候我做点点心,托人送进去给孟老爷子。”
辛于岩没有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也许这个方法会管用。”关阿姨自顾自地点评,甚是满意,笑起来时眼角堆起皱纹。
辛于岩看着关阿姨这般自我感觉良好,也不忍心打击她,就别过脸看向窗外,车子已经驶出别墅区,上了大马路,飞速倒退的绿化带连成一条直线。
他突然就想起当年的孟义云,想起那站在高楼上的女人。
当年的孟义云能为了保住孟氏的资产,对那女人的死视若无睹,到如今,他都没能理解,到底是怎么样的铁石心肠?
如今,又有谁能改变他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