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义云推进抢救室没多久，就有医生摘了口罩出来，夏伯急忙迎了上去，“医生，我家老爷没事吧？”
医生看了看倚靠在墙边的孟喻承，回头看着夏伯，面色有些凝重，“冠状动脉狭窄严重，已经超过70％，需要立即动手术。”
“老爷他年纪这么大了，动手术会不会太危险？”
医生点了点头，“确实存在一定的危险系数，但是现在除了手术，没有别的选择，病人已经进入昏迷状态。你们……”
医生又看了孟喻承一眼，“好好商量一下，一会会有护士送文件过来给家属签字。”
交代完，医生重新戴上口罩，转身进了抢救室。
夏伯在原地愣了片刻，转头看向孟喻承，担心地问：“四少，现在……怎么办？”
“动手术。”
孟喻承冷静地回答完，脚步转向走廊的另一边，“一会大哥会过来，让他签字就好。”
“四少。”
夏伯喊住他，“你不留在这里等老爷出来吗？”
“我留下来，一会就会看到兄弟打架的场面，你觉得老爷子想看到吗？”
孟喻承稍稍拢眉，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不少，“我晚上再过来。”
“可是……”
夏伯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孟喻承就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身影很快就消失电梯口。
不出孟喻承所料，他前脚离开，后脚孟喻良就从另一部上来的电梯里出来，急匆匆地朝着夏伯走来。
“夏伯，我爸怎么样了？”
“医生说老爷现在需要动手术。”夏伯如实交代，“刚才四少已经同意了手术。”
“他现在人呢！”孟喻良气愤地四处张望，“还真是有本事，把老爷子气得要动手术了，人却不见了！”
夏伯拉住孟喻良的胳膊，“大少爷，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在四少的头上，是这段时间……”
孟喻良猛地甩开夏伯的手，怒不可遏地看着他，“什么叫不能全怪在他的头上？要不是因为他，我爸也不会成天操心生气，就不会进医院了！”
“大少爷。”
夏伯朗声喊了一句，抬手指向抢救室，“现在老爷就躺在里面，你这样在外面大喊大叫就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吗？有什么事，我们等老爷出来再说行吗？”
“你现在这说就是在怪我了？喊你夏伯是尊重你，别拿自己当回事，总是袒护孟喻承，他是给了你多少好处？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这样护着他？”孟喻良斜睨着夏伯，眼里满是轻蔑。
饶是夏伯这么明事理的老人，被他这般羞辱，也是气得双手直颤抖。
“大少爷，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么多年，我老夏为孟家付出多少？我对你们兄弟几个都视如己出，你现在说这样的话，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那个……”
一名抱着文件的小护士走到他们两人中间，小声提醒一句：“这里是医院，还请你们保持安静，别打扰到医生和患者。”
“对不起，对不起，真是抱歉。”夏伯慌忙颔首道歉。
孟喻良则是别过脸，一脚踢上走廊的墙边，随即叉着腰转过身去。
小护士看了看孟喻良的后背，将手里的文件递到夏伯跟前，“这是手术同意书，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还麻烦签个字，医生好进行下一步抢救。”
“好。”夏伯接下同意书，从上衣口袋里抽出钢笔，走到孟喻良的身边，“大少爷，你签字吧。”
“不签！”孟喻良推开同意书，“我爸都那把年纪了，上了手术台，他们还能保证我爸会安然无恙地下来吗？”
“不动手术，就没有生存希望了。”夏伯冷静地说。
孟喻良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夏伯的眼睛，“保守治疗，我爸还能活一段时间，现在动手术，有个万一，他就……”
“我知道。”夏伯皱了下眉头，神色却是释然，“我相信，如果老爷现在能自己做主的话，他肯定也会同意手术，与其让他接下来的日子在病床上度过，还不如放手一搏。”
“你说的容易！”孟喻良抬手打掉夏伯手里的同意书，钢笔摔落在地上，滚到护士的脚边。
护士弯下腰捡了起来，走过去，“你是病人的儿子吧？抢救室里病人的情况很危险，你最好还是快点做决定。”
“关你什么事！”孟喻良直接一把推开护士，气愤地冲着她喊：“那里面躺着的是我爸，我要做什么决定都是我的事，我要见主治医师，我不信没有另一种方法！”
夏伯扶住护士后，不悦地看向孟喻良，口气强硬不少，“大少爷，你不愿意签这份同意书，是因为你知道老爷的遗嘱内容吧？你怕老爷这次有个意外，整个孟氏你就半分都得不到，对吗？”
孟喻良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大少爷，我不想这么说的。”
夏伯松开护士，把同意书从地上捡起来，递到孟喻良的跟前，神色严肃，“签了这份同意书吧。”
孟喻良看着同意书，金边眼镜底下隐约亮着昏暗的光，眸底掠过一丝恨意，“如果我不签呢？”
“那我只能私自做主，让四少回来签同意书。如果老爷手术顺利，醒过来的话，这件事被他知道了，你说他会怎么想？”
“你！”孟喻良气结，目露凶光地瞪着夏伯，“你不过就是个下人，你凭什么这么威胁我？”
“我不是威胁你。”夏伯无奈地笑笑，“大少爷，我是为你好，签了这份同意书吧，不能再拖了。”
“是啊，先生。”护士附和一句。
孟喻良看着跟前两人，眼里辗转过挣扎的情愫，垂在身侧的手使劲地捏紧，手背上青筋毕现，如果仔细看，还能看见他脸颊上气得微微轻颤的肌肉。
走廊里的空气仿佛有了质量一般，沉沉地压在众人的心上，连呼吸都变得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孟喻良紧绷的神色终于松动，抬起手接过同意书，顺手抽出口袋里的钢笔，利落地签上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