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A市机场。
这么多年来,白远第一次送白白坐飞机,白白的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大学,都是在A市最好的学校就读。
白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白远最受不了的,就是白白离开他所能管束到的范围内。
如今,白白一意孤行要去北边那么偏远的小镇,白远为此气了很多天,到最后还是经不住白白的软磨硬泡外加人身威胁。
绝食这一招,对付白远,向来都是百试百灵。
白远松口答应的第二天,白白就定了飞往北边城市的飞机,当天就让纪欢办理出院手续。
隔天,白白收拾行李准备出发,所有行程都安排在一起,像是巴不得快点离开的样子,弄得白远都有种被自己宝贝孙女摆了一道的感觉。
“白白,你告诉爷爷,你这什么学校安排的北边城市写生体验活动,是不是骗爷爷的?”白远拧着眉头问。
“不是啊,是真的。”白白认真地回答,“我前两天不是还给您看了老师给的通知书吗?”
“可是……”
白远狐疑地打量着白白的脸,“你为什么要挑那么远的地方?这时候去北方还下着大雪,你不是最怕冷的吗?”
白白一触及白远犀利的目光就有些心虚,不自觉地眼神闪烁,“我就是没看过雪,我想去看看。”
“你完全可以旅游去,没必要花上两个月在那边待着。”说着,白远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动摇了,上前拉住白白拿着飞机票的手,“这一次就算了吧,晚点爷爷带你去看成吗?”
“不行。”白白不假思索地拒绝,“我已经签了老师那份作业,没得退缩了。”
“行了,爸,你就让白白去吧,她都二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你总不能把她绑在你身边一辈子吧?”白恒安将行李箱交到白白手里,顺势交代她一声:“里面给你塞了两件羽绒服,要不够用再说。”
“嗯,谢谢爸。”
自从那天吵完架,白恒安跟白白之间就一直保持着尴尬的距离感,白恒安拉不下脸道歉,白白也没有跟白恒安沟通的经验。
两父女就这样不冷不热地相处到现在,此时白恒安肯出来帮着她说话,白白犹豫一会,还是喊了声“爸”。
“怎么了?”
“上一次,我说的那些话,都是一时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以后不会再说了。”白白垂着眸低声说。
白恒安一愣,随即嘴边扬起欣慰的笑,“嗯,爸知道。”
父女两相视而笑,纪欢站在一边也跟着莞尔一笑。
后来,白白走向登机口的时候,白恒安还有些不舍地叹了口气,“以前都是白白送我们两去出任务,现在换成我们送她,才明白这种亲人之间的别离,对于小时候的她肯定格外沉重。”
纪欢上前,轻轻地挽着白恒安的胳膊,轻声问:“所以,你决定好了?”
“嗯,我决定好了。”白恒安抬起手拍了拍纪欢的手背,“现在白白长大了,指不定过几年就要嫁人,得抓紧时间多陪陪她了。”
纪欢轻笑出声,“你这操心的可真够远的。”
……
江出尘得知白白出院并且离开A市的消息,是在三天后。
周双乐刚从急诊部回到办公室,一推开门,就突然出现的江出尘一把扣住手腕背到身后,用力地摁在墙上,“你就是这么跟我做兄弟的?白白出院这么大件事你都不告诉我?”
“诶诶,疼疼疼……”周双乐龇牙咧嘴地喊着,“我也想告诉你啊,问题是白小姐不让啊。”
“你少来,白白是你兄弟,还是我是你兄弟?”江出尘手上又用力了些,桃花眼里腾升起怒火。
早就交代好周双乐好好看着白白,一有什么消息都要及时跟他汇报,结果,白白出院这个消息,还是他亲自过来听到护士说的。
他这么信任周双乐,到头来,周双乐还帮着白白一起瞒着他。
周双乐早就预料到这一出,当下也不做挣扎,放低了态度,好声好气地说:“当然你是我兄弟,但是,白小姐以后不就是我兄弟的媳妇吗?这地位跟你是平等的。”
察觉到扣着手腕的力气变小,周双乐心里暗喜,连忙补充道:“这医者仁心,当初白小姐拜托我的时候,可怜兮兮的,我怎么可能受得了?”
闻言,江出尘仔细想了想,确实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再转念想到周双乐前面的那段话,莫名有些紧张,下手的力气又重了,“少胡说,我说的是你这兄弟的义气问题,这是做人的基本道德。”
周双乐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哎哟,我的江大少爷,你把手先松开成不?我这手还得做手术的,你想打我可以,别弄伤我的手。”
江出尘思忖一番,终究还是松开手,抓着周双乐的肩膀往旁边一推,看着他一个趔趄跌坐在转椅上,往后滑出一段距离。
随后,他冷着脸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睨着周双乐,“你说,白白怎么拜托你的?”
周双乐活动下手腕,缓缓开口:“白小姐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她不想见到你,说对你有阴影。”
“阴影?”江出尘额角一跳,“你不是说她不会有这种情况吗?”
“我当时说的是应该不会。”
说到这里,周双乐没好气地瞪了眼他,“你自己怎么折腾白小姐的,你比我清楚,这有阴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指不定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讨厌你这个人了。”
“不可能,她……”
从小就喜欢我。
剩下的这半句话,江出尘突然没了底气说出来,顿觉烦躁,“她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
周双乐老实地摊开双手,“我是她的主治医生,她说她有阴影,我就应该尊重她的病情,帮助她,我这么尽职尽责,是为了做到一开始对你的承诺,照顾好她。”
这回,江出尘无话可说了。
安静许久,周双乐看着江出尘,拧起眉头不确定地问:“江少,你是不是开始在乎白小姐了?”
江出尘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反驳,“我怎么可能在乎那丫头,我这叫愧疚,你个万年老光棍,少给我瞎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