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白家大院门口,白白已经盯着那门铃半个小时,硬生生看成斗鸡眼,却还是没有鼓起足够的勇气抬手。
在医院的时候,江出尘有提出要陪她回白家,都被白白给拒绝了,说是刘奶奶这边不能没人照顾,外加自拍胸脯保证肯定没事。
江出尘才勉强答应下来,临送出门时,又想反悔,被白白一把推回病房,回头溜得比兔子还快。
现在回想起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内心紧张忐忑的情绪总算冲淡一些,当下深呼吸几口气,似用尽力气一般抬起手。
还没摁下去,就听到铁门咔哒一声。
白白愣了愣,透过镂空往家门口看去,一眼就望见白恒安站在灯下。
距离太远,白白看不清白恒安的表情,只能隐隐察觉出他的气场透着压迫。
她暗暗地捏了捏拳头,推开门,朝着白恒安走去。
“你还知道回家?”
白恒安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真成了江家的人,就忘了自己还有个白家了。”
“恒安。”
纪欢从白恒安身后走出来,刚要上前去牵白白,就被白恒安扣住手腕往回扯。
白白看了看纪欢为难的表情,就知道白恒安肯定什么都知道了,心下一沉,看过去的眼神更是坚决,“爸,这是我的事情。”
“你的事情?”白恒安生气地瞪着眼,“你是我生的,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都是为你好,你就什么都看不到是吗?”
“不是。”白白不甘示弱,往前走了一步,抓着背包的手下意识地用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跟谁结婚,决定了我的下半辈子,我能为自己负责。”
“你能负责?”
白恒安不屑地笑了,“你现在在读书,就还是个孩子,你怎么为你的选择负责?江家那小子什么样子,我很清楚!”
“不,你不清楚。”
白白眼神决然,平静地开口:“是,你是我的父亲,但是,你什么时候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小时候我掉下河,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除了一个电话确认我平安之外,你还做了什么?”
“你什么都做不了。”白白顿了顿,唇边勾起自嘲的笑意,“在你心里,你的科研成果比我还要重要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白恒安气急,说话时唾沫星子飞了出来,“你是我的女儿,我比任何人都要关心你,再说了,你都没事,我……”
“是啊,确认没事就行了。”白白打断他的话,笑意近乎苍凉,“你知不知道,那一段日子,都是你嘴里那个不像话的江家小子陪我走过来的?他做的,比你做的多得多。”
白白再次逼近,父女两的眼神在空中撞在一起,没人退让。
白恒安额角有青筋暴起,咬牙问:“你现在的意思是,你为了他要跟我反目成仇是吗?”
白白沉默了。
纪欢见势头不对,急忙站出来将白白拉到身后,“你们父女两不要吵了,这件事是我的主意。”
“你……”
白恒安看向纪欢,指着白白的手指微微颤抖,“你站在这个不孝女那边?”
“对。”纪欢点头,微蹙着眉头,“是我把户口本给白白,是我让她自己选择。恒安,白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相信她,也得相信她的相信。”
“你……”
白恒安一对上纪欢讲道理,就半句话说不出来,憋得涨红了脸,狠狠地瞪了眼白白后,转身进门。
纪欢转过身,拉过白白的手,轻声问:“领证了?”
“嗯。”
白白抬头看着纪欢,眼眶已然泛红,“妈,爸他……”
“你别担心。”纪欢抬手摸了摸白白的脑袋,莞尔一笑,“你爸爸就这个臭脾气,过阵子他想明白了,自然就会好起来,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我吗?”
白白吸了下鼻子,扑进纪欢的怀里,像小时候撒娇一样,蹭着她的肩膀,“谢谢你,妈妈。”
“傻丫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谢。”
纪欢轻轻地拍着白白的后背,有些感慨,“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妈妈都会支持你,就算将来你后悔了,白家的大门也永远为你打开。”
“不,我不会后悔。”白白笃定地回答。
纪欢轻笑,“你这孩子……”
与白恒安态度截然相反的白远,一听到白白跟江出尘领了证,乐呵得眼睛眯成月牙儿,一个劲地催着白白拿结婚证给他看。
白远看着结婚证上的相片,满脸赞赏,“出尘这孩子还挺帅气的。”
“爷爷,我呢我呢?”
“你啊。”白远又仔细端详一番,一本正经地点评,“挺精神的。”
“爷爷!”白白不满地喊了一句,“我怎么就只是精神了?明明也很漂亮好不好?”
白远笑吟吟地伸手捏了下白白的鼻子,“郎才女貌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白白笑着挽住白远的胳膊靠过去,“爷爷,那个……我爸爸那边的思想工作,可能还需要您多多帮忙了。”
“这好说。”
白远合上结婚证,“你爸爸的脾气我最清楚,这两天我再旁敲侧击地开导开导他,肯定能成。”
“真的?”
“必须的,我白远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就你爸爸那点段数,很好处理的。”白远胸有成竹地保证。
白白坐直身子,笑意盈盈地看着白远,脸颊上的小酒窝甚是可爱,抬起手,掌心向着白远,“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行咧。”
白远抬起手跟白白击掌,“你等着。”
与此同时,白家门外的骚包布加迪威龙里,江出尘刚跟纪欢通完电话,得知白白没受到委屈,这才安下心。
他抬手搭在车窗边上,看着白家大院的眼神晦暗不明,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正经神色。
刚才在电话里,纪欢几次欲言又止,在江出尘耐心的等候下,才长叹一声。
“希望我鼓励白白这件事,会是正确的。”
原来,连纪欢也不信任他。
到头来,白白的决定从一开始,就是孤立无援。
江出尘揉着眉心,低头失笑,“这丫头还跟以前一样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