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辛甜早早地哄多宝睡觉,再跟关阿姨交代几句,话重复多了,还被关阿姨取笑越来越像个罗里吧嗦的妈妈。
辛甜看了看被窝里熟睡的多宝,脑海里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闪过多宝不见的那段日子,会不受控制地幻想出多宝在火海里的样子,越想越是害怕,就越是不能允许自己出现一丁点的差错。
别说是反复交代同一件事,她现在可是巴不得能寸步不离多宝。
从多宝病房出来后,辛甜站在门边,放在门把上的手迟迟没有松开。
走廊里灯光昏暗,辛甜低着头,随意扎在脑后的马尾有几缕发丝散落,遮着晦暗不明的侧脸,杏眸里眸光黯然。
随着抓着门把的手渐渐攥紧,她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坚决起来。
下一刻,松开手,转身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孟喻承的病房里。
江出尘百无聊赖地盯着点滴瓶,里面盛着的透明液体看着没有任何动静,只偶尔会冒一两个小泡泡,盯到眼睛疲劳,水位才下降了三分之一。
他闭上眼,抬手给胡乱做了个眼保健操后,俯下身,手肘放在床边,双手捧着一张俊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孟喻承,“喻承,你说我是要等你醒来再问,还是一会就问?”
“可是,我怎么问?就算我问了,小甜心就不会履行那份协议了吗?说起来也是神奇,你跟小甜心的开始是一份协议,现在你们要结束也是一份协议,你们两这是跟协议杠上了是吗?”
江出尘自言自语地问完,又是长叹一声,“我还是等你醒来再跟你说吧,你可给我争气点,快点醒过来,不然我只能找人把小甜心绑起来等你醒了。”
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推开,辛甜走进来,就看到江出尘急匆匆地往后一靠,坐在椅子上凹造型,修长的双腿交叠,抬手撩了一把刘海,优雅地抬眸看向辛甜,“多宝睡着了?”
辛甜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嫌弃地蹙眉,“你刚才该不会……在对昏迷的孟喻承……”
“喂喂,停止你的幻想!”江出尘抬手做出暂停的手势,无奈地说:“这个世界这么美好,我还不想死。”
辛甜被他逗笑,走到床边拉过椅子坐下,顺便看了眼点滴瓶,“这是最后一瓶了吗?”
“嗯。”
江出尘应完,眼珠子一转,饶有兴趣地看着辛甜,“小甜心,这一次喻承做了如此感天动地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该怎么报答他?”
辛甜瞥了眼江出尘,“江少,你这思维是不是太跳跃了?”
江出尘悻悻地笑了笑,“这不是找不到话题,就随便聊聊嘛。”
辛甜看着江出尘好一阵,见他一脸坦然,也就没有多想,“这次孟喻承是感天动地了,但是在我这里,他这是欺骗行为。”
“他那么做不也全都是为了你好嘛,你要是出个什么事,他更加不会放过自己。”江出尘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孟喻承,“他不确定自己能保护好你的情况下,只有那一个选择。”
“江少”辛甜喊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你这是有目的地聊天,不是随便聊聊。”
“你还不给我发表意见啊?”江出尘双手一摊,郁闷地回道:“我就是觉得你跟喻承两人吃的苦太多了,没必要再因为这件事闹什么不愉快。”
看着江出尘亮晶晶的桃花眼,辛甜迟疑片刻,放在床边的手捏着被子,不自觉地垂眸,“我知道,等他醒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我有分寸。”
“小甜心,你别怪我话多。”江出尘的神色陡然变得正经起来,端正坐姿,双手放在大腿上,倾身靠近,“这一次,多宝能安然无恙地逃出火场全亏了喻承,是他把棉被裹在多宝身上,抱着多宝从二楼跳下,手和脚都骨折了还坚持抱多宝到安全的地方,他对你,对多宝的心,你都该放在心上。”
辛甜安静着,许久没有说话,低垂下去的眉眼里情愫纷杂,从江出尘的角度看来,就只能看见攥着被子的小手收紧。
他知道话是说到点上了,便趁热打铁接着补充:“就算不说这场火灾,就说喻承等你的那四年,他为的是什么,你比我还要清楚。”
话说到这里,辛甜才察觉出来江出尘有些不对劲,当即压下心里翻腾的自责,抬头对上江出尘真挚的目光,狐疑地问:“江少,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江出尘也不避开,反倒是更坚决,“我希望你能好好看清喻承为你付出的所有,这一次他能死里逃生,你该给他一个名分了,多宝也是时候知道喻承的身份了。”
……
孟家别墅。
孟义云自打接完电话,就一直心情不错,连翻阅诗经都能面露笑意,直到管家推门进来,才敛了笑容,转头看向管家,“怎么了?”
“老爷,三少奶奶把医生从房间里赶了出去,不肯换药。”管家着急地回答。
“老三去哪里了?”孟义云合上诗经,拿起一旁的拐杖站起身,走到管家的跟前,见管家低着头支支吾吾没敢回话,不由皱眉,生气地用拐杖敲击一下地面,“他是不是又去迷梦喝酒了?”
管家为难地点了点头,“我已经派人去请三少爷回家了。”
“全是没出息的玩意!”孟义云愤愤地咬牙说了一句后,离开书房,管家紧跟其后。
两人还没走到杜未雅房间,在走廊里就能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哭声以及摔东西的嘈杂声,没一会,两个佣人就被一个飞过来的花瓶逼出房间。
站在门口的医生和佣人看到孟义云过来,都一脸无可奈何地往后退,让开路给他进去。
孟义云前脚刚跨出拐角,一个杯子后脚就砸上墙面,四溅的碎片险些划到他的脸。
杜未雅见进来的人是孟义云,抓着另一个杯子的手停在半空,隔着眼里朦胧的水雾,她看见孟义云怒气汹汹的脸庞一步步靠近,那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能喷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