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年前，是国家刚推行高等院校军训的试点时期，对军人的要求很严格，学校更是不容许有学生跟军人有瓜葛。所以，觅安跟凌团长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
苏妍琴端起桌上的咖啡，说话的时间太长，咖啡上方的白雾早就散尽，抿一口进嘴里，只有苦涩。
听故事听到这里，辛甜的一颗心早就悬在空中，像是有一根绳子绑着，勒着，一往深处想，就会疼得喘不上气来。
她似乎能感同身受，能感受到当年施加在苏觅安身上所有的委屈和苦楚，正一点点地侵蚀她的心。
“那一年年末，北方一个城镇发生雪灾，凌团长临时领命前往救灾一线，就在凌团长走后不久，你妈妈发现你的到来。”
苏妍琴看向辛甜，望进那双隐忍着痛苦的杏眸里，心上跟着一疼，接下去要说的话，就这样哽在喉咙里。
气氛安静下来，两人相对无言，落地窗外的阳光在云朵的移动下忽明忽暗，有风在窗外叫嚣。
苏妍琴好不容易缓和下突如其来的难受，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凌团长就是在前线牺牲的。”
……
后来，辛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电视台的，脑子里空空的，心里也像是破了个洞一样，风吹过来，就能听见胸腔里呼呼作响。
小雄一见到辛甜出来，就急忙从车里出来，狗腿地迎了上去，“辛小姐，刚才凌姐来电话了，说她现在赶过来电视台跟你回合。”
说着，小雄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运动表，“应该差不多快到了，我们再等等。”
“嗯。”
辛甜应了一声后，走到车边站着，丝毫没有坐进去的意思，她一只手搭在半开的车窗上，垂眸看着玻璃上模糊的轮廓。
是她的脸，也像是苏觅安的脸。
她看见，白雪皑皑一片，苏觅安跪倒在凌斯奇的尸体前，声嘶力竭地朝着寒风嚎啕大哭。
她看见，苏觅安一人拖着行李箱离开校园的背影，辛珅还在她的背后骂她贱人。
她看见，昏暗潮湿的产房里，苏觅安只看了婴儿一眼，就别过脸哭得不能自已。
凌米，凌觅，苏觅安还来不及纠正这个字，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凌斯奇。
上一辈的这份爱情，放到辛甜的心上时，依旧沉甸甸的。
小雄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辛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辛甜回过神来，冲着他无力地笑了笑，“没什么。”
“那我们进去车里坐吧，外面风大。”
正说着，熟悉的白色大众停在电视台的电子闸门外，凌荟从车上下来，朝着辛甜挥了挥手，脸上笑容灿烂。
辛甜没有上车，径直走向凌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见到凌荟的笑脸，辛甜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凌荟还没来得及跟辛甜说在学校里的事情，就愣愣地看着她眼眶泛红，扑进怀里，“凌姐”。
“怎么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凌荟跟辛甜之间早在无形之中培养出了感情，虽然嘴上不认辛甜，还喜欢毒舌她，实则心疼辛甜，拿她当自己女儿在看。
此时见她这样无助地靠在怀里，凌荟这心也跟着她微微颤栗的双肩在抽疼。
“小甜甜，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跟姐说，我现在立马进去扇他个百八十回。”
辛甜咬紧唇瓣摇了摇头，眼前一片湿润，心里着实难受得慌，苏觅安的笑脸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凌荟轻轻地拍着辛甜的后背，柔声哄着：“好了好了，小甜甜，不去想了，不哭啊，你哭起来丑了吧唧的，回头我给你拍了发给孟喻承，下半辈子幸福可就毁于一旦了。”
辛甜还吸着鼻子，就被凌荟逗笑，随即从她的怀里出来，抬手拭去眼角的点点泪花，“你敢拍，我就把你丢在这里不带回去了。”
“哟，还威胁我呢？当我小孩子啊？还不带回去。”
说完，凌荟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小雄和阿翔，“我打算跟小甜甜走一圈，你们两人把车停好再过来找我们。”
“行。”
两人异口同声地应下后，返回各自的车里。
凌荟和辛甜两人则是沿着电视台外的绿道，一路走向电视塔，辛甜情绪还很低，就靠着凌荟在说话，一个人唱独角戏也是唱得不亦乐乎。
凌荟去到Z大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闲逛，因着过年，校园里冷冷清清，除了两三个打扫校道的清洁阿姨，就是巡逻的保安人员。
走到后来，阿翔这么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站在原地喊起腿酸来，凌荟自然是好好笑话他一番后，才答应往回走。
也就是在往回走的路上，凌荟打了个电话给小雄，得知辛甜在电视台，就兴致勃勃地要过来会面。
正讲着电话，迎面一辆单车悠悠哉哉地骑过来，骑车的是一名头发斑白的老人，衣着得体，透着一股子书卷气息。
凌荟猜着是不是一名老师的时候，单车停在她的跟前，老人抬了抬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迟疑着打量凌荟的脸。
“你是凌荟？”
说到这里，凌荟激动地抓住辛甜的胳膊，笑着说：“我还以为我是个学渣，没有老师会记得我，没想到，当年的外语老师还能一眼认出我。”
“然后呢？”辛甜无奈地摁住凌荟的手，防止她一个高兴就蹦出大马路去。
“然后……”
凌荟皱了下眉头，嘴角的笑意迅速地沉了下去，“她问我，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你的孩子？”
辛甜反应过来，急忙问：“是不是当年你离校时，就怀有身孕了？”
凌荟摇头，“我仔细问了，但是那老师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就借口说家里有事，然后就走掉了。”
又是一个跟夏思瑶一样的知情人，明明参与了过去，却始终不愿意帮着凌荟拼凑完成记忆。
辛甜叹了口气，“没事，我们再查，总是会有线索的。”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凌荟看向辛甜身后，顿时吓得瞳孔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