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亮着床头上的小台灯,散发出橘黄色的光芒,柔和地落在孟喻承翻开书页的长指上,指尖抵着一段话细细品读。
江出尘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慵懒地往后靠着,“孟老爷子最近派人去S市好像在找人。”
“嗯。”
“你就不好奇他找在什么人?”江出尘微挑了桃花眼看去,唇边抿着笑意,“话说回来,自从多宝回来后,你对待孟老爷子的态度是强硬了很多。”
孟喻承没有搭话,将一页纸读到末尾,随口道:“以后她的事情,你都交给梓玚看着吧。”
江出尘一时没反应来,“什么?”
“唐心的事。”孟喻承将页角折叠起来,合上书,抬眸看向他,“听阿四说,你上个星期喝不少酒。”
“哪个阿四……”江出尘不高兴地嘀咕一句后,别过脸,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下来,“行,晚点我跟玚少交接一下。”
“不用了,梓玚自己会处理,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出去走走吧。”
江出尘看着他气定神闲地将书本放到床头柜上,不禁眉头一皱,“你为什么要支开我?”
“你想多了。”
孟喻承拿起放在一旁的iPad,“只是觉得这段时间你很累。”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江出尘一脸不信。
滑开屏幕的手指稍微一顿,沉声反问道:“我什么时候给你丧心病狂的错觉了?”
“……”这难道不是孟四少的一大特点?
江出尘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伸出手去拿水果篮里的橘子,悻悻地笑着:“一时口误,一时口误。”
气氛安静下来,空气里蔓延开橘子皮的清香,江出尘一连吃完两个,在吃第三个的时候,孟喻承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江出尘好奇地瞄了屏幕一眼,当即就被一口橘子给呛得喉咙火辣辣,咳嗽个不停。
孟喻承淡定地接起电话,顺手抽了几张纸巾扔给江出尘,示意他把喷出来的果汁擦干净。
“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孟喻承,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辛甜握着手机,脱掉拖鞋上了床,“我爷爷奶奶打算过两天去孟家说说我们两个的事情。”
“不用。”孟喻承果断地拒绝,“我娶你是我的事情,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你听我说。”
辛甜拿过枕头抱在怀里捏了捏,“起先我也是觉得不太妥当,后来跟他们谈过了,我倒是觉得他们说的话有道理,孟辛两家谈和是迟早的事情,趁着现在这个时机,大家摊开来讲,确实是最好的。”
孟喻承轻轻地皱了下眉头,“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嗯,我也答应了让他们去,我暂时不出面。”
说完,电话那边就是良久的沉默,辛甜听着孟喻承深深浅浅的呼吸声,渐渐有些困乏,便拉过一旁的被子钻了进去。
孟喻承听出那边悉悉率率的声响,还有她不经意间悄悄打了个呵欠,原本有些烦乱的脑海里,就出现她乖巧地躺在怀里的模样。
他弯了弯唇,“好,听你的。”
得到应允,辛甜也是松了一口气,“那到时候你跟夏伯说一声,看着点我爷爷和孟爷爷,我还是挺担心他们两个谈不拢,在孟家打起来,那就不好了。”
孟喻承笑着,“他们不是小孩子。”
“不管,反正你跟夏伯交代一声,我也好安心点。”
“好,听你的。”
“还有……”辛甜抓着手机翻了个身,眼神落在窗外一角夜空,“爷爷说,等你出院了,让你来我家里坐坐。”
“以他孙女婿的身份。”
辛甜没多想,就重点补充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低低的笑声,语气里更是含着笑意,“好,听你的。”
辛甜耳根一热,“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说完,也不等孟喻承的“晚安”说完整,就把电话给挂掉,顺手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抓着被子蒙住脑袋,依然能清晰地听到节奏加快的心跳声。
这四年里,辛甜以为自己是成长了,不会再有傻乎乎的少女心。
然而,最近,她发现孟喻承似乎总能轻易击中她的内心,引起不小的悸动,就似蝴蝶轻扇翅膀,就能带来一场海啸。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一顿懊恼,辛甜啊辛甜,咱能有点抵抗力不?
……
孟喻承收起手机,嘴角的笑意仍未褪去,看得江出尘连连摇头,“喻承,你还是我认识的孟四少吗?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吗?”
“什么样?”孟喻承饶有兴趣地问。
“三十好几的男人,谈个恋爱就回去十八岁那年青春了。”江出尘一脸痛惜地嚼着橘子,“你这样,迟早会被小甜心捏在手里,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嗯,返老还童,听起来还不赖。”
我去!重点是这个吗!
江出尘无奈地摇头,“这智商都跟着回去了。”
孟喻承看向他,墨眸缀着清亮笑意,“这种症状,只能代表我越来越爱她。”
这样被损完,还能认真讲话的孟喻承,江出尘还是头一次见。
孟喻承确实是一个不爱便无情,爱上便全身心投入的人,只不过……这种随时随地控制不住自己的秀恩爱方式,江出尘突然觉得出去走走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咽下橘子,无精打采地感慨道:“这个世界上有多了一个心甘情愿掉进婚姻火坑的傻子了。”
“婚姻是爱情最好的交代……”
“停!”江出尘急忙做出个暂停的动作,阻止某人企图循循善诱的教育冲动,“我们还是来谈谈孟老爷子派人去S市调查的事情吧。”
见江出尘一副求饶的样子,孟喻承便收了玩心,好整以暇地开口:“调查凌荟。”
“我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
“智商回落,也足够碾压你。”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梓钰昨天回来后就被他叫过去,为了一张从唐心那里得来的剪报。”说着,孟喻承的眼底笼上一层阴霾,“关于二十四年前车祸的报道。”
江出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小心地问:“你怀疑唐心要拿你二哥的死做文章?”
孟喻承眼风淡淡地扫过他的脸,“是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