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永夜的痛苦,是因为从极冷转换到极热,身体内部的一个转换过程。每天清早这个时候,都会有这么一段适应时间。折磨是有,但好在这时间也不会延续太长,最多也就是一刻钟。
痛苦平息后,虽然身上还烫得厉害,但这种痛他都已经习惯了。换完衣裳出来,又像是无事人一样,若非脸上和嘴唇红得不寻常,若非眼睛颜色有异,他看起来就跟无事人一样。
看着门边抱膝无声哭泣得浑身发抖的妻子,焰火般的瞳孔中划过一道尖锐的痛楚,随即被深深隐藏。
他蹲下,将她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衣裳穿得厚,还戴了手套。这么一短段路程,她并无法感觉到烫得难受,只是他的怀抱温暖得可以。然而,她靠在那样温暖得过份的怀抱里,心却如寒冬蜡月,北风呼啸。
可是纵使心中如破了一个洞般空茫,她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的身心都已经那么伤,她不能再让他为她过余的担忧了。
将一切的伤心都收起,主动伸搂住了他的脖子,温柔地靠在了他肩头:“无忧,知不知道,我每天每夜无时无刻不在想你,都快要想得疯掉了!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独孤永夜身子微不可察地僵了下,他低头,无声回了她一笑。
抱着她放到床上,要抽手退回,她揽着他脖子的手却是怎么也不肯收:“你还没有回答我?”
虽然头发和手都藏进了黑色的衣裳里面,但因为已经揭穿了身份,此时他没有再用纱布蒙着脸。
杜秋仰脸看他,却见他红瞳红颊红唇,连发丝都微微透着红光。但形象却并不令人觉得诡异,倒似喝醉了般,十足诱人。
她抬头就想咬上去,独孤永夜连忙向后一退,杜秋扯住他衣襟,往他唇上一盖。接着不容拒绝地凑上去,隔着一块薄布吻了下他的唇。
“嘻嘻……”成功了,她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笑得灿烂。若非她眼里还有些许血丝,怕是没人知道她曾哭过。
望着她美好的容颜与笑脸,他眼中一半甜蜜一半伤痕,到最后还是缓缓地转化成了无奈与宠溺。隔着薄布,他回了她一个轻吻,眼中含笑:“谨遵娘子之命!”
不答应,又能如何?
分开了这么多年,他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还离开她的话,她再也不可能像原来那样安静等待,而是……会疯狂的吧!
尽管真正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一年,但他最是明白她的性子,因为他们是那样的契合呵!
便如,她未出生便已经成了他命中注定的宿世姻缘。
“乖,娘子奖励香吻一个,么么哒!”杜秋笑眯了眼睛,抬头亲了他一声响。
独孤永夜的眸光柔的,都要化成了水:“秋儿,我一定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男人。”
因为,可以遇见你!
三生有幸。
“所以,你要惜福。得长长久久,永永远远地活下去。”
刚刚,听到他痛苦的呻吟与呐喊时,曾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过杀掉他算了。可是靠在他怀里那和刻,她到底,还是没能舍得。
只要一想到,此后生命中不会再有她,便觉得人生黯淡,再无出路。
因此,她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只要还没有到最后一刻,就绝不放弃。
纵然过程会万般艰辛,但他到底还是在这种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活了下来,且是在理智完全清醒的状况下,活着。
这原本就是一个奇迹。
既然有了第一个奇迹,谁又能保证不会有第二个。
她所需要做的,就是拼命去寻找。找不到,也要努力去创造……
杜秋躺到床里面,拍拍自己让开的位置:“来这里,相公。”
独孤永夜定定地望着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是被她的固执打败,乖乖地躺到了她身边。
杜秋立即欣喜地趴到了他身上,像从前那样,拿他的手臂作枕,还主动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令他揽着自己的肩膀。
独孤永夜怕她不舒服,想要抽回手:“秋儿,这样很热,你睡到边上。”
“不要,好暖!”杜秋巧笑倩兮地抬头偷了一个吻,这下子是没有遮挡的。不过因为她退得快,倒是感觉到烫了下,却是并没有烧伤。
亲完了,她又更加地钻进了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她满足地叹息:“还是有相公抱着最舒服。”
独孤永夜怔了下,抬起的本欲推开她的手,在空中停顿了许久,最后还是轻轻落在她肩头,将人拥进了怀里:“你身体不好,好好休息吧!我陪你。”
她用灵力将自己的体温调到最低,尽量带给他一点凉快。他这么抱着她,那种炙热到仿佛身体都要分裂般的痛苦,的确是减轻了不少。但是她这么靠在他身上,会被烫得很难受的吧!
不过算了,他已经明白她的爱。不让她替他承担一些,她心中的痛会比这种身体上的痛,还要令她更难承受吧!
看似洒脱大方似男儿,却是比谁都要善解人意,细心体贴。
纵然自己心里有再大的痛,她最先照顾的,永远都是别人的情绪。
这就是他的秋儿,他的妻。
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绝伦的五官线条。
这一刻,他多害怕时间会过得太快,快到他还来不及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她。
这一刻,他又多么希望时间能过的更快一些,最好是就此白头,永恒不离!
曾经,在没有遇上她以前,他从未发现生命有多么宝贵。甚至最初跟她一起的时候,也是抱着活一天是一天的想法。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开始有了牵挂,有了眷念,有了不舍……
他再不愿意离去,哪怕为了活着,承受了太多太多痛苦与折磨,也都未曾想过要放弃。
只是此刻,紧拥着怀中的人儿,却由不得的开始心生恐惧。
通常表现得特别坚强的人,其实心才是最柔软的吧!
他根本无法想象,倘若自己出了什么事,秋儿会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