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漠然微微笑着,喊道:“老五,你回来了!”
“是,儿臣回来了父皇,儿臣在这里。”独孤舒羽连忙握住他的手,哭道,“您身体不好,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等你醒来再说。儿臣此次出去,可长了不少见识,有很多有趣的好玩的,想跟您说呢!”
“醒不来了!”独孤漠然轻轻说着,声音飘渺的似一阵风。
背心破了,玉书输入进来的内力很多,但流失的同样也多,她那么努力,头上都出汗了脸也白了亦舍不得停,却也仅仅只能保持住不令他即刻咽气而已。
而她内息有限,终会有耗尽的时候。
若非还有话没说完,他现在便不愿接受她的内力连累她了。
“不会的,父皇您会好的!”这边,独孤倾歌同样跪趴在那里,泣不成声。
殿外,各宫嫔妃和几位公主都来了,只是床边被围满了,没有她们的位置。只能焦急的等在旁边,不敢哭出声音。
独孤漠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好在,你们都已经长大成人,我多少也能放心了。”
这话一出,便换来一阵阵哭声。
待那些声音平息了些,独孤漠然积蓄够了力气,才接着交代道:“老三,你大哥去了中洲后,独孤家就是你老大了。照顾弟妹是你的责任,我不求你们相亲相爱,但是希望你们永远也不要有手足相残的那一天,你能做到吗?”
“儿臣可以!”独孤倾歌重重点头,应得无比坚决,“父皇您放心,儿臣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妹们,绝不会让独孤家有手足相残的那一天。”
“我知道,你素来是个懂事的。”说到这里,忽然就有些呼吸不及时了。
许是骄傲使然,也许是不愿让他们看了难过。他泯唇停顿了会儿,才忍住了咳嗽的欲望,继续说道:“有你看着他们,我很放心,可惜我看不到你们成家生子的时候了……”
“父皇,您想看就能看到的,您要振作。儿臣很快就要成亲了啊!没有您高堂在上,儿臣便……便不成亲了。”
“不要说傻话。”独孤漠然说道,“云家那丫头,我前些日子出宫时,暗中看过,是个好姑娘。你既然决定娶了,就莫要轻易辜负。还有,国家富了,君王不强,是乱国之兆。君王强了,国家却穷了,是亡国之征。因此,国事很重要,却也莫忘提升自己的实力。只要帝王跟国家一起强了富了,朝臣才能归心,百姓才能安宁,明白吗?”
“儿臣明白,儿臣一定努力,不负父皇所望。”
“我相信你!心正目明,睿智仁心,眼光长远亦不缺手段,我一直都相信,你能成长为最伟大的帝王。我很欣慰!”
“再怎么成长,儿臣还是需要父亲的父皇……”
“咳咳……”还是没忍住咳出了声音,唇角喷出了些许血丝,却是粉色的。
背上的伤口堵不住,他身体里面的血液都快要流光了,殿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床单已经被鲜血浸湿。
“皇上!”
“父皇!”
殿中惊恐的呼喊声纷杂着,与哭声连成一片。
独孤漠然脸白到像是透明的,他胸口急剧起伏着,因为还有话没有说完,他眼睛睁得很大,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八还是个孩子,暂未定性。他心思纯良,你们要注意着,莫要让他跟外人学坏了。小四,小四不聪明,心却大,定要严厉着管。他若做错了事,不要手软。一定要狠狠罚着,叫他下次再也不敢乱来。还有景珠,景瑜,涟兰……”
“父皇,呜呜……”
“父皇您不要死!”
“父皇,你要好起来,我们不能没有你,呜呜……”
三位公主膝行到床边,趴着他身上低泣。
“做人,该硬时硬,该软时要软。女人家出嫁从夫,做人媳妇的要孝敬公婆,和睦家庭。出嫁后,夫家就是你们要呆一辈子的家,夫家的人便是你们的亲人。莫要总耍公主脾气,伤了亲人的心,但也不能叫人欺了我独孤家的人。若有人敢欺负你们,你们也不用怕。要记得,你们的哥哥,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父皇我们知道了……”
“父皇你要快点好起来……”
身边都是哭声,独孤漠然视线在殿中巡视了一圈。那后方站着皇后和六位妃嫔,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而且,玉书也已经不行了。
最终,他目光还是落到了沉默在站在杜秋旁边的独孤永夜身上:“无忧,父皇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你!”
“没有!”独孤永夜声音低沉,沙哑。
“你……能喊我一声父皇吗?”瞳孔已经快要无法聚焦了,他无力地靠着枕头,努力将目光定在独孤永夜脸上。有些期待,还有些忐忑,似乎怕他不肯喊一样。
独孤永夜的确不愿喊,他明白自己这一声喊出来,他大概就真的已经没有留恋了。只是,看着他明明已经不行了,还仍然死死的强撑着,心似刀割一样疼。
他张嘴,声音很小,却到底还是喊了出来:“父皇!”
肝脏都被掘掉了一块,他身体表面已完全看不到血色。这样强制地吊着他的命,其实他活着比死了还要更痛苦吧!
“嗳!”独孤漠然大喜,“你再喊一声,父皇喜欢听。”
他像是突然就来了精神,又像是身体好了一样。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独孤永夜扶住因为内力透支已经开始打哆嗦的杜秋,将她放在他胸口上的手收了回来。努力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的不要太过僵硬,他温和地说道:“父皇,我们很好,我们都会好好的。您安心吧!”
是的,有了他的保证,他可以安心了!
独孤漠然嘴角弯起,终于安静地闭上了眼睛。虽然是受尽了生不如死的折磨而死,但最终他离开时,却是笑着的。
离得近的独孤舒羽伸手去探了下他的鼻息,随即身子一震,痛声道:“父皇,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