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你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是修真之人。”
罗渚在挖坑给齐因,他故意用了“看”这个字,如果齐因一个不小心,默认了,则相当于间接承认了自己有鬼。
可如果齐因真的看不见,或者他的警惕心够足,也不至于被罗渚绕进去。总之,罗渚这是个小陷阱。
齐因神色如常:“修者与常人不同,说话的方式,行事的准则,都与我们这种凡俗之人不同,稍一仔细感受便能感受出来,如果不是我,换做其他人,也能立刻就感受出来。”
罗渚点头:“哦~”
齐因低头,伸出来去找自己放在桌上的剑,他的手在桌上摸索许久,才抓到剑柄。
罗渚看见这一幕,眼瞳微闪了一下。
三人在屋子里,有两个都是不爱说话的,罗渚在这要多憋得慌就有多憋得慌,他知道自己抛出去的话题可能不会有人接,便直接不说话了。
接下来,就是三人尴尬地在一个屋子里,各gān各的,一点jiāo流都没有。
哦,也许只有罗渚自己觉得尴尬。
罗渚忽然听见穆书凝的千里传音,知道穆书凝这是洗好了,自己可以回去,他立马起身,朝两人道别。
天知道这有多憋闷,他是忍不了。
就在罗渚走后,百里寄越忽然开口:“罗渚他可能已经开始怀疑起你的身份了。”
齐因道:“无妨。”
第77章骨哨
四人各有心事,又因为住宿的条件实在算不上好,漫漫长夜,他们几乎都没睡着。
第二天,穆书凝和罗渚下来得比较早,他俩提前找好位子,等着百里寄越和齐因。穆书凝还好一些,罗渚的眼底全是青黑。
明明辟谷期的修者已经不用睡眠了,罗渚这个样子,也是有点奇怪。
察觉到穆书凝的目光,罗渚打了个哈欠道:“没事,我就这样,总缺觉,到辟谷了也不行,其实要我觉得也是,如果人生没了睡眠,那还有什么意义。”
穆书凝对罗渚的这个观点不发表评价,不是一个“嫌弃”这个词就能描述得了的。
罗渚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小书凝啊,你说昨天齐因他为什么不让我跟你睡一屋啊?”
穆书凝摇头:“我不清楚。”
罗渚困得不行,眯着眼睛,看东西都有了重影。
就在这时候,百里寄越和齐因一前一后地下了楼。
罗渚立马来了jīng神:“殿下,齐兄,这边,这边。”
罗渚和穆书凝算计得好,从楼梯那边到他们的这张桌子前边,还有两个空凳子,不过要坐哪个,都肯定要绕过另一个。百里寄越他贵为亲王,肯定不会去扶齐因,而齐因如果想坐下,肯定要撞倒一个椅子才能知道面前有障碍,而齐因如果躲也不躲地撞了椅子,便能暂时证明他是看不见的。
罗渚和穆书凝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紧张。
百里寄越一看见桌旁椅子的摆放方式就明白了那两人想gān什么,他顿了一下,轻轻地挑了一个椅子坐下,甚至连衣料都没有摩擦出声音来。
罗渚朝百里寄越眨了眨眼,百里寄越微微一笑。
而齐因,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他径直朝着那个空的椅子走去,神态自然,而就在他即将撞上那把椅子之前,罗渚和穆书您觉得自己都停止了呼吸。
再然后,毫不停滞地,齐因被椅子腿绊到,他身形一晃,险些摔倒。
穆书凝拧眉,他喊道:“小心。”随即便起身,伸手去扶齐因。
齐因道了声谢:“原来这还有把椅子,是我疏忽了。”
穆书凝没说话,出乎罗渚意料的是,穆书凝不动声色地竟直接掏出了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的尖端直指齐因脖颈,只要齐因再稍微往前一点,那把匕首就会刺穿他的喉咙。
百里寄越眼中闪过一抹讶色,罗渚拧眉,两人最终也是都没有说话。
而齐因如果想坐下的话,身体就肯定要往匕首那边靠,他若是真的看不见,便会毫无顾忌地坐下。
穆书凝知道,一个人如果看见了危及自己性命的东西,都会不可避免地有心跳加速,而他的神经就会控制身体去躲那个致命物体。而如果他看不见的话,那一切则另当别论。
而齐因,他真的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神色如常,身体丝毫不停,脖颈最脆弱的皮肤露了出来,直直撞向那把匕首。
就在齐因已经半坐下,匕首距离他的皮肤只有半毫距离的时候,穆书凝收回了匕首。
他道:“一会才有伙计把早饭送过来,先等一会吧。”
齐因离穆书凝最近,他以为穆书凝是在对他说,便立刻应道:“好。”
穆书凝抿着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与罗渚对视上的时候,他极轻极缓地摇了摇头。
齐因他是真的看不见。
罗渚和穆书凝都在看着彼此,因此他们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百里寄越先是盯着他们看了一会,然后轻笑一声,摇了两下头,看向别处去了。
他们四个今天已经定好要去那个百里寄越说已经找到了的在倒卖修真心法的团伙那里买过“天书”的人。
百里寄越还记得方位,因此众人吃完早饭,他就带着三人出去了。
百里寄越的记忆十分惊人,他带着三人绕来绕去,一会左拐,一会右拐,走了无数个路口,过了无数个桥,穆书凝拧眉仔细注意着标志的景物,而罗渚已经彻底放弃了,晕头转向地跟在穆书凝身后。
最后,就在罗渚快要撑不住了的时候,百里寄越轻瞥他一眼,声音里带着些笑意:“到了。”
入目的是一座低矮的茅草屋,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让人害怕一场大雨就能把它冲垮。就在这么个小茅草屋外面,守着四个黑衣护卫。
那四名护卫看见看见百里寄越,齐齐躬身行礼。
百里寄越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让开。
“我能遇见此人也是偶然,到时候你们心中有疑问的,进屋去说。”
穆书凝与罗渚对视一眼,抬步便入。
齐因顿了一下,也想走进去。
走在最前面的百里寄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忽然转头,对罗渚吩咐道:“你去扶一下齐因,免得被绊着。”
罗渚应声便要转身,穆书凝拦住他:“你进去吧,我来就好。”
屋子的主人听见外面的动静,赶忙出来迎接,只是一个看见这个主人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这人虽才四十岁左右,但皮肤gān得像树皮,瘦骨嶙峋,粗布麻衣,上面还打了补丁,衣袖和衣襟处有着污渍,好像很久都没有洗过了。
而他的样貌更加恐怖,明明正值壮年,他的头发却已经半白,脸颊上都有着明显的皱纹,至少要比真正的年龄老上二十岁。
穆书凝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没多少日子了。
恐怕这人是信了修者不吃不喝就能长生不老的谣言,自己不吃东西,再加上阮南城灵气稀薄,那本基础入门心法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穆书凝扶着齐因的手不自觉地就收紧了,齐因感觉到他的异常,转头凭着感觉找到穆书凝的方向,一张脸对着他。
“殿下里面请,寒舍简陋,实在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还请几位大人将就一下。”
声音粗粝,难听极了。
百里寄越二话不说,他也不嫌这茅草屋多脏多乱,直接走了进去。
这男人本名叫冯绩,多多少少有点家底,有妻有女,过着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讲最幸福的生活。可人的一生哪有过得一帆风顺的,两年之前,他们的女儿发急病死了,已经十四五岁,马上就要嫁人去过上崭新的生活了,因为这一场急病,她过早地就没了命,家中的双亲也没了希望。
从那个时候起,冯绩就有点开始不走正路了,他不知道是从哪听来的说修者能够让人起死回生,他为了女儿就一下子陷进了这条路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