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师兄对你怎么样?”
“很好啊。”
穆书凝的酒量真的只能用还行来形容,两坛半下肚,尚还说着话的人瞬间就没了声息,“咣”一声脸朝下就砸在了桌子上。
叶柏脸色如常,他站起身,拍了拍穆书凝的脸,轻声喊着他。
穆书凝酒品很好,醉了之后只是睡着,没有任何动作,现在他睡得沉,叶柏的喊声根本叫不醒他。
叶柏扶起穆书凝,往酒馆楼上的小客栈走去,边走边道:“穆书凝,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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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醒来,穆书凝头痛欲裂,看什么东西都恨不得是重影的。
他qiáng撑着坐起来,揉了揉眉心,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客栈里,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穆书凝没断片,还记得昨天他是在和叶柏喝酒,他们都说了不少心里话,结果他自己就喝醉了。
穆书凝勉qiáng站起来,忽然想到自己连说都没同师尊说一声就下山没回去,虽然静穹对弟子的管制不是很严,但若是有事下山当日不能回来必须要报备一声,像他这种夜不归宿的着实是犯了静穹的大忌讳。
穆书凝也不顾头疼不疼了,更想不起来叶柏这么回事,直接就用上了灵力千里移形回到了静穹山。
可当他回到静穹的时候,莫名发现所有弟子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
穆书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眼皮突突突直跳。
他随手拦下一个弟子:“门派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弟子乍一被他拉住衣角,身上明显僵了一下,睁大眼睛看他,就像在看着什么祸害一样,拼命往外挣着。
穆书凝耐着性子:“我是穆书凝,不会害你,你能不能告诉我门派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弟子更加面色不善地看他,还奋力往外拽着自己被他拉住的衣角,好像穆书凝是什么脏东西。
穆书凝眼神暗了暗,松手不再拽着那小弟子。
那小弟子如获大赦,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直接跌跌撞撞地逃了。
穆书凝转头望向万剑峰的方向,想着先回到山上去问一问自己的师尊。
可还没等他到万剑峰的范围,不设防的,忽然感觉到一条捆仙索从天而降,从头到尾把他捆了个利利索索gāngān净净,连动个手指都相当费劲。
穆书凝满心疑惑,低着头想用灵力冲撞开捆仙索,却没料到这捆仙索竟是最高品阶,能瞬间封堵人的灵力,让一个修者在最短时间内如同凡人。
绳索越捆越紧,有些地方紧紧勒进了皮肉。
“穆书凝,你可知错?”陶青泽的声音由远及近,此刻走到穆书凝前面,穆书凝低头正巧能看见陶青泽的玄黑靴子。
穆书凝满心茫然,他思忖他昨日不过是没有报备就下山去喝了酒,怎么还如此兴师动众劳陶师叔出马,而且还用上了捆仙索。
穆书凝斟酌一会便道:“弟子昨日与好友相会,正巧在兴头上,便多喝了几杯,弟子酒量不佳,竟是直接醉倒,今早醒来才匆忙赶回,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陶青泽的脸色低头看着他,嘴角挂着笑:“伶牙俐齿。”
穆书凝勉qiáng抬头,才看见了陶青泽的笑容,那个笑容疏离又冷淡,把他吓了一跳。在穆书凝的记忆里,他对陶青泽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当年他刚来静穹山,晏青时又使坏把他打发到旭阳峰上去,那段日子,有一大半的时间他都是跟着陶青泽在一块的,明里暗里的陶青泽也教了他不少东西。陶青泽对他来讲,也算得上是半个师尊。
穆书凝费力仰头,喊道:“师叔,我能不能见一见我师尊?”
陶青泽将穆书凝从地上拽起来,押扣着他,道:“这就带你去见。”
机枢殿是静穹山上的主要议事殿,一旦过了外门与内门的大门间隔,便可走上一片大广场,这个大广场的尽头,便是气势恢宏的机枢殿。
门派内的大事决策商讨和一些重要的事项会议全在这里面进行,平时多是掌门的办公地点,但晏青时现在很少去机枢殿了,多数是在万剑峰上便将事情解决。
而此时穆书凝被陶青泽压着去机枢殿,这一路上他的内心都不太平静。
门派之中众多弟子看他的眼神本来是尊敬和畏惧的,可现在,全都是清一色的鄙夷与不屑。
还未走进机枢殿,便听得萧清妤的喊声从里面传出来:“你们这都是什么意思?东西丢了是你们看管不力,凭什么就把锅甩到别人身上?更何况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书凝把东西拿走了?你们一个个的让别人替你们背黑锅,你们不觉得羞?”
仿佛永远是这样,穆书凝见到自己这小师叔的时候,永远是她在气势汹汹地质问别人,而维护的,永远都是穆书凝一个人。
陶青泽根本不给穆书凝感慨的时间,他拎起穆书凝的衣领,带上股灵力,把穆书凝往里面一扔,寒声道:“师兄,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穆书凝知道陶青泽口中的“师兄”是谁,他满心欢喜,被这么一扔,摔疼了也不管不顾,只顾着仰头去找自己的师尊,下意识的,他觉得只要他的师尊在,一切都能说明白的。
可怜见的,到了这种时候,穆书凝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在穆书凝与晏青时的眼神对上的时候,穆书凝却只觉仿若有一桶冰水将他从灌到脚,四肢百骸都是浸着冰那样的严寒,带着冰霜风雪,难以融化。
晏青时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那样看着自己被捆仙索捆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徒弟,绳索有的地方勒进穆书凝皮肉里,原本白净的皮肤泛着青紫,甚至有的地方开裂,皮肉外翻,丝丝沁出鲜红。
晏青时视而不见,脊背挺拔,一步一步踩着台阶从高台上走下,一步一步走近穆书凝。穆书凝感受着从未感受过的qiáng大威压,一瞬只觉头皮发麻。
“师尊……师尊……”
“昨日,你去了哪?做了何事?与谁一起?”
短促有力的三个问句带着上位者的威仪与压迫,在场所有人屏住呼吸,鸦雀无声,就连像是吃了火药的萧清妤都噤了声。穆书凝仰头看着从头到尾都让他感到陌生的师尊,只知道一直重复着“师尊”这个称呼。
第46章罪孽
“我在问你话!”
短短五个字,短促有力,带着巨大的冲击威压,从机枢殿的穹顶之上裹着qiáng大的气流,朝穆书凝直冲而去。
穆书凝本就被捆着,行动不便,威压这么一掀,他直接láng狈地往后退了好几大步的距离。
萧清妤柳眉一拧:“师兄!”
穆书凝疼得呲牙咧嘴,他知道晏青时这是发怒了,忍着疼,一字一句地将他昨天去了哪,做了什么事,见了谁都一并告知。
其实事情非常简单,他昨天在榭水城的小酒馆里,与星枢门弟子叶柏饮酒长谈。
可是他jiāo代完事情经过,机枢殿内依旧是鸦雀无声。
良久,晏青时冷笑。
穆书凝怔住,他来到静穹山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晏青时这种笑容。刹那间,恐慌涌入他的心头。
“冥顽不灵。”
晏青时还是站在原地看着他,双瞳里却是丝毫没有穆书凝的影子。
“穆书凝,为师念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为师再给你一次机会,祸世在哪?”
这一下子,简直就像是把穆书凝轰到了九天之外。
“祸世?”穆书凝仰头看着晏青时,“师尊,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一旁坐着的周青馨开了口,他的声音平淡如水,不起波澜。
“今早负责轮值看守祸世的弟子发现神剑失踪,而本该醒着的与他jiāo接的弟子身受重伤,丹田有损,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神剑周围有剧烈打斗的痕迹。那名弟子是辟谷巅峰期的修为,能够打败他且能让他身受重伤的人不多,我们进行了严格的筛选,发现有嫌疑的弟子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