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百里晋杨也用了灵船和灵石,但他是为了保命,而百里寄越是为了篡位谋反。
性质都不一样。
越是想着,罗渚心里愈发不安,他再顾不得其他,朝着百里寄越离开的方向就追了上去。
穆书凝看着罗渚显得有些落寞的背影,转头随口对晏青时说了一句“你先回去”,便匆匆追上去。
晏青时苦笑一声,自知自己被扔下了,猜想到罗渚准是追着百里寄越去王宫里,穆书凝放心不下罗渚才追过去。
王宫那边倒也安全,出不了什么事,晏青时轻轻摇头,觉得今天这一场事变顺利化解,接下来再不管什么事情就都是百里寄越自己的事情了,书凝也报了仇。
他们两个回静穹山指日可待。
想着想着,晏青时心情微微轻松了些,转身便回了客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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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书凝那边好不容易才追上了罗渚,第一句就是问他要gān什么去。
穆书凝:“没事你发什么疯?”
罗渚眼神有些空洞:“我有话要问他。”
“现在王宫里正是乱的时候,你那些话不能晚一会再问?”
罗渚仍旧有些恍惚,被穆书凝的话一刺,他眼神终于聚焦,看到穆书凝之后,他脸色终于从刚才那个懵懂迷茫的劲头中缓了出来。
“刚才你看见他了吗?”
穆书凝自然是知道百里寄越也在场,单看罗渚反应这么大,就不难猜出来。
罗渚见穆书凝点头,又问:“那你看见他gān什么了吗?”
穆书凝的目光终于变得有些疑惑。
“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修真界的东西。”
穆书凝脸色一变,他现在终于有点理解罗渚此刻的心情了。
如果百里寄越单单谋逆篡位,或者单单弄来修真界的东西,这都不算什么大事,可这两个联系到一起,一旦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再于修真界和大殷之间挑拨,
恐怕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百里寄越也该是顾及到了这一层,才在隐蔽处动手。
可飞鸿楼上罩着的那层隐形的网,谁看不见?
终于,穆书凝道:“走,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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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王宫里乱作一团,平时井然有序的护卫们此刻都知道即将换主子了,一时全都松懈下来,稍微有些能称得上敬业的,也懒懒散散地象征性巡逻两圈,没意思极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穆书凝和罗渚两人才无比顺利地进了宫,并且成功潜入百里寄越寝殿。
幸好甲乙丙丁全都跟着百里寄越走了,不然他们几个免不了一场恶战。
穆书凝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神色从未这般凝重过的罗渚,无奈叹口气:“你就在这等着他?”
罗渚眼睛一眨也不眨:“今天他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jiāo代,我不去给他添乱,我就在这等着。”
穆书凝无奈叹气。
“书凝,你先回去吧,我如果问完他话,我就回客栈。”
穆书凝相信罗渚不是冲动之人,他直直盯着罗渚的眼睛,在那双平日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里,看见了谨慎与坚决。
他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掏出身上带着的一张小玉牌,往里面写下了一个简单的禁制,嘱咐罗渚道:“如果有什么变化,就捏碎这块玉牌,我就会立刻赶过来。”
罗渚沉默地接过玉牌,嘴角勉qiáng扯出一个弧度:“好。”
看着他那副样子,穆书凝欲言又止,最终敛了担忧的目光,转身离开。
见穆书凝走后,罗渚收好玉牌,召出毋毒,借着窗外huáng昏涌进来的光,仔仔细细打量起刀身来。
百里寄越那边太多事情要处理,如何稳住群臣,如何处置百里晋杨,又该如何给天下一个jiāo代。
等这一切仅有了个雏形之后,已经是深更了。
百里寄越披着月光,满脸疲态地站在自己寝殿门口的时候,终于觉察出来了哪里有些不对劲。
寝殿里,有光?
虽然以前天黑之后会有些侍女宦官把灯掌上,可今天这个日子,人人自危,那些奴才们全都不知道跑去了哪躲着了,哪会有人大着胆子来给他掌灯?
就在那一瞬间,百里寄越的脸色寒如霜雪。
即使他心中有猜测,这不可能是来暗杀他的人,点灯暗杀,这是多怕自己的目标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百里寄越有一把jīng巧的袖剑,本是为了今天与百里晋杨对上的时候准备的,可百里晋杨实在胆小,连正面与他对峙都不敢,他这把袖剑便就没派上用场。没想到现在倒有了用处。
百里寄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把脚步放得不能再轻,手悄然覆在门上,然后手腕用力,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推开了门。
袖中剑也探出袖口,尖端闪烁着冷然的光。
然而,他凛冽的杀意瞬间就消散了。
罗渚从椅子上站起来,正对着大门口,笑容在暖huáng的烛火中亮着光:“殿下,回来了?”
第112章折刀
百里寄越看着罗渚的笑,呼吸一滞。
神奇地,他觉得今天忙碌了这一天,也不是那么累了。
“罗渚,你怎么过来了?”
罗渚笑笑:“我有点担心殿下你,就来看看。”
百里寄越一瞬之间错开了与他对视着的目光。
“殿下,你怎么不坐下?”
百里寄越抬目看他,总觉得今天的罗渚有些不对劲,他模糊地应了一声,然后便迎着罗渚,走向他身旁的那把雕花木椅上。
他坐下,眼神始终盯着罗渚。
罗渚见他坐下了,便开门见山:“殿下,你打算怎么处置百里晋杨?”
百里寄越心中一顿,面不改色道:“皇兄他身体每况愈下,我便让他住在了静回宫里养身体。”
听着百里寄越这番冠冕堂皇的话,罗渚心里有点发疼,叹百里寄越是真的没有把自己归到他那边的人去。
静回宫是一个久置的冷宫,虽然是叫个“宫”,但真的是一点宫殿的样子都没有,里面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住,处处都透露着一股腐朽而残破的味道。
让百里晋杨住在那种地方,和软禁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百里寄越不杀百里晋杨,显然也是为了给天下人塑造出一个仁义宽厚的形象,百里寄越的这般用心,让罗渚不由得有些错愕。错愕的同时,又觉得这也是情理之中。
罗渚笑着应了:“那挺好的。”
他年纪虽小,比不上他师尊和穆书凝以及晏青时的老谋深算,但他的眼界其实很开阔,吴莫虞又有意让他多出去历练历练经历事情,故而罗渚有些道理也是一想就能想明白的。
百里寄越沉默着没有给出回应。
这个问题罗渚并不打算深究下去,他开口,又问:“殿下,你能跟我说说,你从哪里弄来的那些灵石,还有那张禁制网的吗?”
这个问题一出,百里寄越的脸色就变了,他自认为一切都做得隐蔽,不该会有任何纰漏,罗渚他,是怎么发现的?
问题被摆在了明面上,百里寄越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事事都不在他掌控中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是恼怒,而且来质问他的人是罗渚,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心中都生出了几分难以控制住的恐慌。
自己苦心掩藏的事情被拆穿,他一边苦恼自己手段不gān净,一边又担忧着罗渚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他胡思乱想什么。
百里寄越面色沉凝:“罗渚,这些事情与你无关。”
罗渚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殿下,做这些事情要承担的风险,你不会看不清楚。”
百里寄越脸色一暗,他确实很清楚。
他是王室的人,大殷和修真界那种敏感的关系和那些弯弯绕绕他全都明白,可那又怎么样呢?遗臭万年,被后世的人骂,当反面教材,可这又能如何?
顶多是死了之后被人从地底下挖出来,挫骨扬灰,但那个时候他身死魂消,这一切于他,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