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幸好百里寄越不喜欢被人伺候,门外gāngān净净的,一个人都没有。

  罗渚鼓起勇气,将衣领拉高,遮住自己的下巴,悄悄推门而入。

  屋内无人,仅烛火亮着,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看来人没走多久。

  罗渚本以为百里寄越的寝殿内会豪华又奢靡,处处透着王室骨子里的铺张làng费的风气。只是这间屋子着实让他诧异了。

  除了几个必需的家具和杯盏之外,竟一点额外的装饰都没有,放眼望去,汗牛充栋,书柜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排着一列列的书。

  罗渚情不自禁,感叹了一声。

  恰在此时,百里寄越不设防,他从内间里出来,一眼就瞧见了一个人影背对着他,后背上有一把刀,明晃晃的刀锋刺得他眼睛生疼,他脸色一沉,以为是有人来夺他的命,“唰”地一下拔出腰间的佩剑,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朝罗渚攻了过去。

  罗渚还在感叹着,忽然觉察到身后有杀意,他下意识扭头,一眼就瞧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脸。

  罗渚兴高采烈,甚至忘记了背后杀意的源头就是自己这日夜都挂念着的人,大脑刻意无视凛冽的寒意刀锋,声音里带着掩藏不住的喜悦:“殿下!”

  百里寄越拧眉,看清了人,手中的剑却来不及收,情急之中,他喊道:“罗渚,让开。”

  罗渚这才看见寒光熠熠的宝剑,登时倒吸一口气,侧身欲躲,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息,剑锋闪着利芒,在罗渚的小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百里寄越的脸色一瞬间就起了变化。

  屋内的动静其实并不大,可守护在暗处的护卫耳朵和眼睛都何其敏锐,他们时刻关注着屋内,一听见里面有兵器的声音,立刻一个个的全都涌了出来,甚至有的破窗而入,生怕自己晚到,失职没有保护好殿下。

  可他们刚刚破门而入,破窗而入,就全都无一例外地对上了百里寄越一张冷沉而满含怒气的脸。

  “退下!”

  代号为“甲”的暗卫忽然抱手跪地,其他四个乙丙丁戊齐刷刷跪下。

  甲:“殿下,属下护驾来迟。”

  百里寄越:“退下!”

  甲乙丙丁戊面面相觑,却全都跪着不动。

  甲道:“殿下,我们刚刚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您……”

  百里寄越脸色越来越冷:“我的话你们听不懂吗,退下!”

  甲乙丙丁戊见自家殿下确实好端端地站着,刚才估计是他们自己的幻觉,便都挠挠头,灰溜溜地退出去了。

  门被最后走出去的丁顺手带上,门页合上的那一瞬间,百里寄越脸上的冰冷与yīn厉瞬间消失,他焦急转身,看向捂着自己手臂凉丝丝吸气的罗渚。

  “疼吗?”

  说完,手忙脚乱地在柜子里找伤药和绷带。

  罗渚觑着百里寄越有些焦急的脸色,贼兮兮地偷笑一声,然后故意放大音量,控制在屋内人听着觉得吵,外面人又听不见的程度。

  “殿下,别找了,不是多重的伤,破个皮儿而已……嘶……”

  他最后那一声痛急的冷气儿是故意的。

  果然百里寄越手中的动作更急,他翻找伤药的手甚至开始发抖:“别急,马上就找着了。”

  第105章明路

  罗渚竟竟然有些享受这等待遇,原本在灵力的冲刷下已经接近愈合的伤口,他看着不过瘾,又趁着百里寄越不注意,给硬生生撕开了。霎时间血流如注,他还故意封了一部分灵力,让伤口自愈得慢一点。

  苦肉计卖得相当熟练!

  百里寄越好不容易找到伤药和绷带,忽然想到自己之前与罗渚不欢而散,还留给罗渚一个相当冷漠的印象,此刻他这般心焦的模样,再想将脸冷起来,根本不行了。

  他不动声色地叹口气,就着罗渚跪坐在地上的高度,蹲下身,看见罗渚捂着伤口龇牙咧嘴的模样,心里愧疚得不行,英俊的眉眼有点垮,低声道:“抱歉。”

  罗渚苍白的面颊上浮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红晕来:“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我皮糙肉厚的,不算什么。”

  百里寄越抿紧了唇,看起来对自己的这番举动还有些自责,他想解开罗渚的上衣,道了一声:“冒犯了。”

  罗渚非常高兴,甚至还帮着百里寄越将衣服顺利解开。

  罗渚现在年纪不大,离及冠还有一两个月的光景,现在勉勉qiángqiáng称得上是个青年,其实也就是个少年人。再加上他常年被宽大的校服裹着,不见光,皮肤白皙又光洁,明明生长在玄月毒教大西北那种险峻的环境之中,却还水灵灵得像是江南那用水滋养出来的木槿花。

  罗渚的上衣斜斜地挂在身上,露出了受伤的那边的一半身体,他直勾勾地盯着百里寄越,企图勾.引。

  百里寄越岿然不动,稳如泰山,眼睛半分越界都没有,只是盯着他受伤的小臂那里,耐心又细致地给他处理伤口。

  罗渚扁嘴,有点失落。

  许是觉察到屋内气氛有点不对,百里寄越轻咳一声:“你怎么突然就来了宫里?”

  罗渚实话实说:“殿下,我想你了,多忍一刻都忍不了了。”

  百里寄越的脸色僵了一瞬,后来企图掩盖住自己的无措,很快便恢复,若无其事地给罗渚包扎伤口。

  罗渚从来都是心里藏不住东西的人,他道:“殿下,我就是很喜欢你很喜欢你,从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开始,我想对你好,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怕,我是真的想跟你过一辈子,我不怕别人说,他们骂我变态也好,骂我恶心也好,我都不怕的,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多难的事情我都能克服的了,殿下,你看看我。”

  说完,他故意矮下头,与百里寄越低垂着的眼帘对上。

  百里寄越手一抖,他似是无力再听下去,草草给罗渚打了个有些难看的结,就退开,和他保持了一个礼貌又疏远的距离。

  罗渚眼中浮出几抹失落,他很快就将神色掩去,仰头:“殿下,你别躲我行吗。”

  百里寄越微微低头,他们两人一个跪坐着,一个站着,明明不在一个高度上,可彼此眼中都有对方,暖了这一室凄凉。

  罗渚说:“殿下,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两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百里寄越淡淡看着他,态度不冷不热:“你问吧。”

  “殿下,你恶心我吗?”

  百里寄越一怔,他没有想到罗渚上来就会问这个问题,心里又紧又松,都不知该怎么来做出表情回应他。

  罗渚对他有情,他不是感觉不到,只是他们两个身份地位悬殊,寿命的长远相差也悬殊,除却那些外界因素,百里寄越始终觉得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与罗渚相比,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过客。

  他不敢,也不该奢望,他该在所有的苗头都起来的时候,狠狠扼杀掉,他过着他平凡的生活,然后老死在朝堂上。

  可眼前的少年神情真挚,小臂上的伤口还隐隐渗着血,长得显小,在他看来,也就是个孩子。

  他该彻底否定他,然后让这个少年伤心离去,对他彻底死心,从此各走各的路,再无jiāo集。

  可他有点舍不得。

  他不舍得。

  心中这么一犹豫,就错过了最佳的回答时间,罗渚一双稍显暗淡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

  百里寄越没有回答,这就足够证明他不恶心他!

  罗渚噌一声站起来,不顾小臂上的伤口,囫囵把衣服穿上,眼里亮晶晶地看他:“殿下,我知道你的答案了,现在我问你第二个问题!”

  百里寄越头痛欲裂,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心软,可心中暗骂自己的同时,他又松了一口气。

  罗渚看着百里寄越的眼睛,直接开问:“殿下,我可以追求你吗?”

  这话一问出来,百里寄越立即回绝:“不可以。”

  罗渚不但没有受挫,反而更加高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