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三班倒,每天上班八个钟,每个钟工价二十块钱左右,也就是说,干满八个钟,能拿到一百六十块钱,但是想要多一点,只能靠加班来实现,可以申请多加班两个小时以上,每天干十个小时,有两百,一个月有六千块钱,如果加班四个小时,每天干十二个小时,那收入比单纯上班八个小时又多了八十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两千四,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很多人进厂打工就是为了钱,但更多更高的工资,都是靠八小时之外的加班才能实现。
实际上,我们工厂比别的工厂相对来说工价更低,别的工厂都是一个小时二十三块钱,甚至有的是二十八,还有的三十块钱以上,但那些工厂不包吃,进车间不能带手机,最关键是工作强度压力很大,排班甚至是十二小时一班,很难撑,尤其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困劲涌上来几乎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连上几天夜班通宵,整个人如同一朵盛开的花,瞬间枯萎。
三班倒就会比两班倒好很多,八个小时比十二个小时,哪个更舒服?
尽管钱拿少点,但至少人没有那么累,想要加班,跟线长说让他安排就好,没有硬性指标要上十二个钟头。
所以我们这个厂没有别的厂员工流动率那么高。
只是,如果线长不给我安排加班,那我只有区区一个月四千八块钱,这未免也太少了。
拿着排班表去找了黄协。
问他为什么给别的员工排班,而我却没有。
他看都不看我:“下个月给你安排。”
说完他撞开了我,去忙了。
故意的。
他在故意针对我。
在食堂吃饭时,我把这个事和关欣说了。
在这里我只有一个朋友,就是关欣。
本身厂里男少女多,我们流水线上都没男的,整个组才有几个男的,我没和他们玩到一块,大家平时都是在车间各忙各的,没啥交流,而宿舍赵健那几个老乡派,我更和他们玩不到一块。
关欣说道:“他故意这么排班的,不让你加班。”
我骂道:“这家伙给我穿小鞋呢。”
关欣说道:“就算你和他没有矛盾,他也不会给你安排很多加班的。”
我问道:“为什么?”
她说道:“他跟你又不是什么亲戚朋友,干嘛先给你排加班啊,抢着加班的人那么多,他会先给谁?”
我说道:“先给亲戚朋友?”
她说道:“你傻呀,当然是先给那些请他吃饭喝酒和他搞好关系的人啊,有的还要给他红包。”
我说道:“难道说,这就是特权?”
她说道:“是。”
我说道:“厂里上边怎么能允许这种现象呢?这不是贪污受贿?”
她说道:“哪会管那么多,排班都是线长组长说了算。”
我深呼吸一下:“唉,那我想要加班是不可能的了,他又跟我有矛盾,一定不给我排班。这厂里也是真乱来,申请调去别宿舍都不行。”
调宿舍都不行,更不用说调去别车间干活了。
她问道:“你调宿舍干嘛。”
我说道:“哦,没什么,就是他们那帮人晚上有些吵。”
她说道:“如果真待不下去,你还是去外边找份工作吧,你那么高的学历,干嘛非要在这里待,一定要做公务员才行吗。”
我说道:“我就是想死磕铁饭碗。看到时候再说吧,那你呢,你怎么想的,真要在这里一直干下去?”
她说道:“能有什么办法呢。没学历没文凭,又没什么能力,在外边也是给人打工。”
说完,她无奈撇了一下嘴。
我说道:“你可以考的啊,你又不笨,那些成人大学招生分数线也就一百多一点,很简单的啊。”
她说道:“再说吧。”
在车间里的换衣间,看到一些员工用笔写在换衣间门上一些字,其中有两句给我很大的震撼。
我还能坚持多久?
日子,是黑暗的。
他们进厂,厌倦了这种重复枯燥的苦生活,这些厂区如同围城牢笼,困住了他们的自由和青春,没有人是带着梦想进厂,都是在出卖力气换钱,都是挣扎在流水线上讨生活,没有未来,这就是大多数工厂打工人的未来。
一个月只有四千八的工资,对我来说的确是太少了,我需要更多的钱,需要给家里还债,我在想,要不要兼职去送外卖跑腿,多挣一些钱,给家里减轻负担。
周末,没有周末,也是在上班。
连续周六周日上班,我没有看到关欣来上班,明明是排班到她啊,干嘛不来上班,是不是病了。
我问了一个跟她关系还挺不错的女孩,那女孩说关欣已经辞工回老家了。
听得我一下子惊愕,关欣辞工了?
辞工却不和我说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
我急忙又问那女孩,女孩说关欣经常是做两三个月,就辞工回老家大半个月一个月这样子的。
我问她还回不回来。
女孩说你自己问她,我不知道。
下班后我赶紧联系关欣,问她怎么了。
她回复消息,说家里有事回家一趟,只能先辞工了,等家里事情处理完了再回去。
我想,有可能是家里人病了需要回去照顾的原因吧。
听那女孩说关欣经常做两三个月就辞工回去一个月大半个月的,所以说这才是她不能找别的工作的真实原因吗。
只要她还回来,那就好了。
在这里本身就没朋友,她辞工后,我心里更加空落落,空荡荡的。
我会想她,很想她,我喜欢上了她。
这种滋味很不舒服,像失恋一样难受。
一连几天我上班都没精神,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焉了。
“喂,关欣是不是不干了?”
在宿舍里,赵健走过来踢了一下我坐着的凳子。
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他说道:“艹,你和她是朋友会不知道?她微信多少。”
我说道:“你不是她老乡吗?找老乡要啊。”
他说道:“老乡都不同一个市,怎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