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一尘的白袍,头发呢就随便它长,长到某天师尊发现头发已经长到膝弯了,就用法术禁锢住。
就因为师尊总是散着头发,鹿娘子只管我吃饭不管我梳头,害我一直以为这世间只有未成仙的道士比如莲华门那一群才要梳髻,上仙与上仙的弟子总是散着头发的。等我出去闯荡,看到满世界的发簪发冠发髻,着实震惊了,许久缓不过神来。
当三观碎裂又重组之后,我决定改变师尊的观念。于是我潜入凡人的花楼变成个小厮,跟花楼的花娘们学梳头,什么灵蛇髻、飞天髻、坠马髻,我通通都会。学了女子发式,还特意学了一整套男子的。
我学成之时恰好天帝百万岁生辰,师尊作为战神是万万不能缺席的。我做出语重心长的样子对师尊说:“师尊,您身为上仙,又是战神,何等严肃的身份,披散着头发出席,应对满座束发戴冠的贤者,太失礼了!”
师尊第一次认真地思考了我的意见:“唔。”
我趁热打铁,摩拳擦掌地说:“师尊,窈窈替你束发如何?”
师尊十分担心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分明在思量:随她玩吧,梳坏了便剃头好了。
在师尊心中,长发飘飘与光头秃子是无甚区别的,兴许他体会了光头的方便之后还会从此施法,不让头发长出来。我登时深觉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好好的天界战神,若是秃了岂不是要送给佛界当菩萨?万一哪天天界跟佛界打起来,凭师尊的战斗力,天帝可要哭死了。
“师尊,你放心吧!”我握拳保证,取出梳子与一个金灿灿的发冠,将师尊按在凳子上。师尊闭眼静坐,十分安心地给我弄。最后弄成的样子我不甚满意,但我忘了买镜子,师尊自然看不见。随后他甩了甩袖子,上天宫赴宴去了。
唉,没有封号的我,是不能随师尊到天界去的。
我满心的担忧,只怕自己梳的不好,叫师尊在天界丢脸。哪知师尊回来之后对我说:“效果甚好。”
什么叫效果甚好?是美得满天界的女仙都盯着师尊看恨不得嫁到青曦顶来呢,还是六界的各路男性终于松了口气,从此以后再也不怕师尊抢他们的风头?我思索着结果,没成想结果十分地惊人。自师尊赴宴回来,各种簪子、发冠一样样雪片似的飞向青曦顶,桩桩件件都是送师尊的。
自那以后,帮师尊束发的事便落在我肩上。只要师尊不闭关,我便留在青曦顶不出门,专职做梳头娘,倒是大大地减少了我闯祸的机会。
只是……我微微叹了口气,自从我的眼睛瞎了以后,就再没为师尊梳过头,师尊又恢复到了从前散发的模样。
我忍不住说:“师尊,我替你梳头吧。”
师尊一愣,认真地思考起来:“此处并无发冠。”
“师尊,现在便是有发冠,我也没法帮你梳发髻了。”我解下自己平时用的青色发带,笑道:“师尊,您可是上仙,不能老是散着发,不成样子。”
周围的空气忽然僵了起来,似乎师尊不高兴了,但师尊还是乖乖地坐下。我取出随身带的小木梳,握住师尊的头发,将长发梳顺了以后将发尾绑好。说不清为什么想这么做,或许是发现往时冰冷少言的师尊不断地出声回应,让我安心之后,就特别想为师尊做些什么。
“好了。”师尊打破沉默,“梅三弄过来了,记得我说的话。”
我点头:“好。”
师尊站起离开,周围的结界也消失了,梅三弄走了进来。我脸上带着不做伪装的怅然若失,幽幽地叫道:“是梅馆主么?”
“乌木夫人,抱歉,我忘了夫人眼睛不便。”梅三弄说,“夫人,我已去过执卫府,执卫司大人只怕不愿意为了一个凡人修士便进入四灵测命阵探查。”
看来演戏还是要扮足的。我深吸一口气,逼出一汪眼泪含在眼眶中,哽咽道:“我知道,执卫司大人记着当年我与大人的仇。梅馆主,小妇人求您一件事,可以么?”
梅三弄忙说:“此事因医馆而起,梅三弄应该负责到底。夫人放心吧,今晚我便将执卫司大人请到医馆,由我出面,执卫司大人与夫人必定能达成和解。”
我含泪一福身,深觉自己极有扮柔弱可怜白莲花的天分:“那便多谢梅馆主了,只是光请执卫司一人,恐怕执卫司不肯放下旧怨。梅馆主,你在暂相逢城里面子大,能不能请几位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来?”
梅三弄连忙扶住我:“夫人太客气了。事情既然已经定下,我再跑一趟执卫府邀请执卫司大人,再一一拜访城中几位大人物。夫人,你诸多劳累,脸色不甚好,先作休息吧,晚上我再派人来接你赴宴。”
我点头,梅三弄又安慰了我几句,离开了。我想着晚上确实要打一场硬仗的,便跟阿南将房间里的点心吃了,母子俩一起饱饱地睡了一觉。华灯初上时分,我已精神抖擞,对阿南说:“儿子,等下又是一场大戏,我们俩可要演好了,别叫师公丢脸。”
“嗯!”阿南压低了声音说,“娘亲,你演得真的好可怜哦,阿南看着也觉得好想哭,心里好佩服!”
“嗯,保持住想哭的样子。”我牵着阿南,“儿子,我们走!”
“嗯!”阿南气蔫蔫地应道,然后拽拽我的手。“娘亲,这样子可以吗?”
“做得很好!”我夸赞,“不愧是我儿子!”
于是我们母子就保持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等到了梅三弄派来的婢女红月,又保持着泫然欲泣的样子走到了宴席上。
厅里已经坐着好几个人了,上首就是壬。我忍着旧怨,一片愁苦哀伤地牵着阿南上前福身行礼:“执卫司、诸位有礼了。”
梅三弄赶紧替我引荐:“夫人,这位是神兵楼的花早烟花老板,这位是钱庄于忠师于老板,还有风雪武馆的路半生路馆主。诸位,这位便是乌木夫人。”
几人微微点头,我只当没有察觉,一脸悲伤地站着,哽咽道:“诸位贵人,梅馆主想必已将事情与诸位说清了。今晚并无他事,只是期盼诸位能做个见证,化解小妇人与执卫司之间的旧怨,请执卫司与众执卫进入四灵测命阵,查一查,我那可怜的夫君可还活着。此恩此德,小妇人没齿难忘。”
我说着又是一拜。
那几个大老板受了我这一拜,少不得要为我说话。花早烟笑了一声,手中的折扇挥了挥,我不禁感叹,真是造化万有,这男子……真是妩媚入骨啊!
“我说壬大人呀……”
“花早烟,闭嘴!”壬冷冷地说,“此事轮不到你插嘴。谢窈窕与我纠缠千年,岂是你们几个能化解的?梅三弄,将她拖下去,让几个丫鬟上来奏乐!”
哇!我心里惊叹,壬,打狗也要看场合的,何况这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