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对视年令仪和袁悦两人好久不见甚是亲近,嬉笑打闹着却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
“两位姐姐好……”一个身着一身白衣的女子走过来,身子柔柔弱弱,端的是弱柳扶风的姿态。
年令仪看着眼前的女子,觉得很面生,打量了一下。
“这位是……”
“我叫白碧,是大理寺卿府上的表小姐,白夫人是我亲姑母,姐姐便是年家姐姐了吧…我之前听袁姐姐说起过…”白碧冲着年令仪温声细语,还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看着人畜无害。
年令仪想起来了,这白碧是袁悦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大理寺少卿嫡子安邵阳的小表妹,父母俱亡,就带着一个贴身丫鬟来京城投奔姑姑,也就是安邵阳的母亲安夫人。
只是这表哥表妹的最容易出些事了,上辈子她嫁给李玄若后,听说安邵阳和表妹白碧勾在一起了,只是当时袁悦已经嫁进了安家的大门,只能忍气吞声,而她在宫中伤春悲秋、自顾不暇,对袁悦的事情无力照看,临终前也没听过袁悦的消息,只知道她婚姻不幸…
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安家老夫人刚逝世,安邵阳有三年的孝期,袁悦也未入安家的泥潭,她要拉好友一把…
不知道白碧现在和安邵阳勾在一起没有……
“袁姐姐平日里常说年姐姐身子不好,这次更说是受个风寒就去了半条命,在床上修养许久才见好,今日见着年姐姐真人看着康健,不像说的病弱啊?难不成袁姐姐平日里胡说的?”白碧端着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问。
年令仪在地府里二十年,整日听各路鬼们胡扯海说打发时间,早就练出了听人说话察人的本事,她敏锐地察觉这话里的不妥了袁悦的不是,这白碧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上来就□□裸地挑拨她和袁悦的关系!
真是好一朵大白莲……
若不是她阅鬼无数,怕真的要被白碧这语录绕进去!
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别,我娘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妹妹,你还是叫我年姑娘吧……”
“再说我身子不好,命薄,也受不得你这一声姐姐。”年令仪呵呵了两句,讽刺回去。
白碧听了这话,眼泪蕴在眼眶里,要滴不滴,嘴巴轻轻地抿了抿,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道:“年姐姐对我有偏见吗?是不是袁姐姐说我了什么啊?”
果真是要想俏一身孝啊!
搭配上这泪珠子,柔柔弱弱的,最能激发起男人的保护欲了,怪不得安邵阳放弃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未婚妻,转身投入白碧的怀抱了。
“干什么呢?”安邵阳的妹妹安玉阳远远看见白碧抹泪,急冲冲地过来,不高兴地冲着年令仪和袁悦道,“是不是你们欺负她了……”
“你们就看她没人撑腰,欺软怕硬,袁悦你以后还要进我家的大门,怎么就先欺负起我们家的人了!”安玉阳一边安慰白碧,一边撂狠话:“你真恶毒!我要和我娘还有哥哥告状!”
袁悦看着白碧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安玉阳也不分青红皂白一通埋怨()?(),
心中甚是憋屈:“离离只是不让她叫姐姐()?(),
她自己小心眼哭13()13?13+?+?13()?(),
关我们什么事?!邵阳哥哥自然会明辨是非……”
安玉阳神情激动,脸色通红,大喝道:“你们欺负白表妹,还狡辩!真无耻!”
年令仪看着安玉阳不论是非就想着自己表妹,不把未来嫂子放在眼里,心中几分了然,白碧怕是早就把安家人笼络的差不多了,又有心机、肯小意奉承,袁悦的直性子嫁进去怕是只能受气。
年令仪朗声道:“我们只不过说了句实话,白姑娘自己娇气要哭,我们也无奈啊…安邵阳要是个明事理的,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再说了,我没记错你就比我和阿悦小一岁吧,多大的人了,遇到事情只会找大人告状,难不成还当自己是个奶娃娃啊…”
“你…”安玉阳被这番话气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着,眼里的泪流的却更凶了。
安玉阳见了,恶狠狠地瞪了年令仪和袁悦一眼,给白碧擦了擦眼泪,道:“表妹不哭,我定要跟你讨个说法!一会儿我就去和母亲说!”
“请各位夫人小姐们入席!”小太监的吆喝声打断了这场闹剧。
安玉阳冷哼一声,拉着白碧走了。
年令仪见状,嗤了一声,并没说什么。
各家女眷们有序入席。
年令仪、康氏和袁悦被安排坐在一处,对面就是安夫人带着安玉阳和白碧。
“太子殿下到!永嘉公主到!昌王殿下到!”
年令仪心里有些乱,太子怎么来了?
这不是宴请女眷的赏菊宴吗?李玄若一个太子,事务繁多,凑这热闹干什么?!
想到重生后第一次要见李玄若,年令仪纵使早已做好心里防线,仍不免心绪的复杂不安。
趁着低下头行礼的功夫,年令仪把头垂得低低的。
李玄若在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她,哪怕她低着头,但经常出现在他梦里的身姿,他是他刻在骨血里的记忆,哪怕成了灰也不会忘记。
望着朝思暮想的那道身影,李玄若仿佛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浑身的血液倒流,手指难以克制地微颤,眼睛死死盯住,不想移开分毫。
二十年了,他终于又见到离离了!
上一世自孩子们夭折,离离的身体就落下了病根,心情也一直郁郁寡欢,体弱加上最致命的心病,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病痛的折磨让她逐渐憔悴、逐渐没了生机,最后她病死在了贞佑三年的一个寒冬。
冬日里多冷啊,生病多痛啊……离离那么怕冷怕痛的一个人,就这样离开人世……
当初孩子没了,自己虽然悲不自胜,可总认为自己和离离还会孩子,便忽视了她的心病,如果肯给她足够的关心陪伴、足够的安全感,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是阴阳相隔了…
他悲痛欲绝、悔恨万分,受
不住打击病倒了,后来兜兜转转请来慈光寺光慧大师为离离超度,又听光慧所言在甘露殿设置桌案供奉灵牌,以龙气滋养,每到离离忌日在京城大肆布施,为离离积攒功德,二十年来年年如此。
在他死前,光慧大师告诉他,他积攒的功德圆满,他们二人会都回到宁熙二十七年,修的一世共枕。
了无遗憾的闭上眼,再睁开就回到了一切开始前。
但回来后他失望了,在秋日宴上见并未见到离离,后来知道年怀章为离离称病推辞秋日宴,他先是担心离离的身体,后来明白了离离或许怨他、或许不愿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或许害怕深宫的孤寂,她怕是不愿再进宫了…
那他回来的意义是什么呢?
不甘心二人就此形同陌路,李玄若下定决心要挽回年令仪的心……
他先是推拒了父皇的赐婚,哪怕父皇少有地对他大发雷霆他并也不后悔,今晨知道离离来永嘉公主府,他也便急匆匆地跟着昌王来了。
纵使心绪几经转折,但李玄若理智尚存,并未做出失态的举动,走在前面入了上座,永嘉公主和昌王紧随身后。
永嘉公主今日着一身大红色宫装,头上金钗华贵,衬的她眉眼明艳动人,姿态沉稳大气,在上首笑道:“今秋菊花开的尚好,今日本宫请大家来,一同观我府里的秋菊,诸位夫人小姐尽兴。()?()”
宴席开始了,年令仪知道李玄若在上首,哪怕心中有些复杂,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做出一副自然的样子,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头只小幅度晃动,丝毫不敢向主桌的方向看。
可她总觉得又一道炙热的视线盯着自己,让自己如坐针毡。
宴会开始了,侍女们陆续呈上珍馐美酒。
可看着眼前精美的食物,年令仪一点食欲都没有。
“离离,你是不是也觉得白碧装的好一副可怜模样…自她来了,只要一起争执,邵阳哥哥都站在她那边去了,我明明没做错什么却总是让我给她道歉……()?()”
袁悦小声道,打破了年令仪的坐立不安。
年令仪小幅度偏了偏脑袋,应和道:“刚才她故意挑唆咱们的关系,可见她是个黑心的,不过安邵阳要是被她蒙骗,也只能说明他自己识人不清!()?()”
心里却想安邵阳如此护着白碧,下自己未婚妻的面子,怕是他们早就有了首尾。
袁悦叹了口气。
年令仪转过头想再安慰劝解袁悦,眼睛却正对上一双黑眸。
黑色瞳孔正紧紧注视着她,太过深邃,太过炙热,好像熊熊燃烧的烈火,稍微靠近,就会灰飞烟灭。
像被烫了一下,年令仪迅速移开眼睛,低下了头,原本放在案上的手垂下,不慎碰倒了酒杯,酒水流了一桌。
站在年令仪身后的青黛忙上前擦。
年令仪的心砰砰跳着,脸颊上爬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心里好像有一团乱麻,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好在动静不算太大,没有人注意到。
年令仪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理了理袖子,向康氏和袁悦道:“大嫂、阿悦,我去透透气…?()_[(.)]???.の.の?()?()”
“去吧,自己别迷路……”康氏叮嘱道。
袁悦问道:“要我跟着你吗?”
“不用了,我一会就回来。”
年令仪起身,见青黛青绿也要跟上,道:“青黛青绿,我自己去就行,你们不用跟着我了。”
独自离开席位,年令仪走在公主府后花园的小径上,吹着秋日的风,梳理乱了的心绪。
李玄若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盯着她?这一世他们此前虽然见过,但并不相熟…
秋日宴和上一世结果不同,难不成他也回来了?
但不管怎样,她决心已定,她不想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不想再失去一次自己的孩子,不想再深宫里孤苦一生……
她怕了……
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单纯无知的小女孩了,她也有自己想追求的生活,她也要为自己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