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二皱起了眉头,“你这家伙,总是把自己bī得这么紧。老爷子真有这么狠啊?”
直斗摇了摇头,“不是爷爷的问题,是我自己不自量力……总是患得患失的,想要得到什么,又怕失去什么,怀着这样半吊子的心情,是做不好任何事的。”
——你无法回避受伤,回避折损。心甘情愿接受它,将其消化,把它化为自己的能量,才是解决之道。
教授曾这么跟她说过。
“直斗……”
“但是看到完二君我就明白了,我其实用不着去害怕这些。”直斗抬眼凝视他,月色在她的眼里撒下细碎光点。“因为还有你在我身边。”
完二一言不发地握住她的手。紧握的手传来坚实的力量,直斗微笑起来。
“我不会再逞qiáng了。”
“嗯。”
“难过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给你打电话的,开心的时候也是。”
“喔,放马过来吧。”
直斗开心地笑了。她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对方片刻的僵硬,又放松下来。只是这样并肩而坐,心里就填满了暖暖的幸福感。
就像这三个多月的苦闷与彷徨全是为了这平凡而简单的一刻。
“完二君。”
不知过了多久,直斗用有些疲倦的嗓音唤道。
“什么?”
“教授说,想让我跟他一起去美国。”
“……啥?!”
完二震惊地瞪住她。
“说那边的相关学科和学习环境更适合我,而且有机会接触到许多国际案件。”
“哦……”
“你想让我去吗?”
直斗从他肩上抬起头,眼睛明亮湿润。完二一时间有些口gān舌燥,想了半天才说:
“……关键还是看你自己的想法吧。如果你真的很想去,我是不会阻止的。”
“就算只能一年见一次面?”
“……这个……反正我会等你的……但你一个人在外不会有问题吗?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也不能像这样坐个车就能过来……”
完二一脸不情愿地挠了挠头。直斗扑哧笑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啊?”
“完二君有时候也很不坦率呢。虽然不会说谎。”
“……啰嗦。”
“我没答应。”
“啊?”
“虽然是个难得的机会,但我没答应。我跟教授说我想在国内读完大学,如果之后真有意向去深造的话,我会去的。”
直斗望着流淌的河水,语气平静。完二沉默半晌,不确定地发问:
“这样真的好吗?”
“我并不会遗憾。毕竟我在这里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现在逃走也太狡猾了。我不想再当半吊子了。”
她的眼神平和坚定,于是完二放下心,长出了一口气。
“是吗……”
直斗忽然将视线转向他,表情充满了孩子气。
“刚刚,完二君松了一口气吧?”
“什、我才没有!”面对着女友洞悉一切的目光,他支支吾吾了一番,最终败下阵来。“好吧,我是松了一口气。你看,你只是在关西都状况百出,出国后会发生什么事啊。”
“……你是不信任我吗?”
“废话,是谁搞得我大张旗鼓地坐六个多小时的车专门跑过来啊!”
看着直斗做错事般地垂下脑袋,完二又手足无措地补充道:“我、我也不想让你出国啊!那么远,而且一年只能见一次面,不要说你,我觉得我也会撑不住的。”
仅仅三个月没见面,便足以让他们明确地理解距离的残酷。从前触手可及的恋人只能靠思念去描摹记忆中的形象。如此遥不可及,一闭上眼就会感到畏惧。
直斗深知这一点。他就近在咫尺,坐在自己的身边。为了见她一面,他不惜抛下一切,独自一人辗转抵达几百公里外的陌生城市。
她不是被寂寞打败的唯一一个人。
“完二君……也在一直想着我吗?”
“当然的啰,不然就不会跑大老远来见你了。”
“我也……”鼻子有些发酸,“我也一直很想念你。”
“我知道。”
“你能来……能出现在我面前,我好高兴。”
“……那就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啊,傻瓜。”
完二揉了揉一脸要哭出来似的直斗的头发,温柔地勾起嘴角。女生握住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脸,他感到手心传来湿润,那是尚未gān涸的泪痕。
“为什么跟完二君在一起以后,我会那么爱哭呢。”
“因为你本来就是个爱哭鬼啊。”
只是在心爱的人面前可以彻底放下心防。就像剥开水煮蛋壳——露出那个有些孩子气的、软弱的自己。还有,身为女孩子的自己。
……是吗,因为在他面前可以做真正的自己,所以才会这样随心所欲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