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月几乎是带着恨意把那一盘子苹果吃下去的。
她来之前,有想过万长江会长成什么样的性子，活泼，天真,愚蠢或者是叛逆，可却没想过对方没什么主见的样子，什么都跟着万老婆子和万素兰来。
哪里有她潘月半点性子？更没有他爹身上的纯朴。
潘月都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万长江，到底是不是自己当年留在万家的孩子了。
她盯着万长江细细看着。
眉眼和他爸几乎是一模一样，鼻子和嘴像自己，脸形像万老婆子。
潘月心里叹气，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孩子好像真的是她生下的那个。
“多吃点，孩子孝顺你的，你可得全部吃完,”万素兰已经把水果刀放在竹篮子里了，示意潘月别客气，一定要把这里的苹果吃完。
“我晚饭吃得多,盘子里的就很多了,剩下的明天吃吧。”
潘月默默推开了竹篮子。
万素兰却看向万长江,万长江垂着头吃橙子，感觉脚跟被身旁的姑姑轻轻碰了一下后，他酝酿了一下情绪，抬起头时便已经get到潘月之前忽然红眼的技能了。
只见男孩红着眼，双眼含泪地看着潘月，也不说话，就是委屈。
“我的好乖孙,别哭,”万妈妈心疼得很,上前抽了一张纸给他擦眼泪，“她就是没把你当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没见了，自己孩子给她吃苹果还不乐意，真是……”
“我正吃着呢，”潘月赶忙指了指吃了一大半的盘子，“妈妈年纪也大了，吃多了晚上不好睡的，剩下的苹果明天吃好不好？”
万长江却摇头，“就想看着妈妈现在吃，想知道妈妈是爱我的。”
说完这话的万长江只觉得浑身发麻，非常羞耻，脚指头都在棉拖鞋里抠起三室一厅了。
但在接到身旁万素兰赞赏的眼神后，万长江又觉得浑身像是喝了一瓶快乐肥宅水一样畅快起来。
“听见没?”
万素兰开始助攻侄子，眼带谴责地看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潘月，“不就是吃苹果吗？要是吃苹果就能证明你对长江的爱，你就是吃一车的苹果也是值得的！”
潘月：.吃苹果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说话轻松极了。
可此时万妈妈和万长江都眼巴巴地看着她，再加上万素兰这番话，潘月是骑虎难下，只能咬牙上了，“妈妈吃，长江别哭了，都上初一了，可不能动不动就哭。”
说着，潘月就开始吃盘子里的苹果块。
“你还说长江呢，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懂不懂就红眼睛哭鼻子的，”万妈妈撇嘴，一副自己那个德性，好意思教小孩的模样，看得潘月尴尬极了。
她在赵无端和小宝面前就是经常这么干的，。
艰难吃苹果块的潘月解释道，“我是多年没见长江还有你们，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想哭，我想可能是以前经常在梦里梦见自己回家了，所以真的到了家后，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话说得很漂亮，你快吃苹果，给，我都给你削好皮了。”
眼看着潘月盘子里的苹果块只剩下两块后，万素兰拿起水果刀快速削好皮，热情地递给对方，“快吃，你亲爱的小姑子在梦里可没给你削过苹果，可是在现实中你却能享受到，多么美好的事儿啊。”
潘月闻言嘴角猛抽，这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妈，快吃啊。”
万长江在一旁眼巴巴地说道。
潘月慢悠悠地接过苹果，扯出笑，“素兰，你对我真好，长江，你心里也惦记着妈，妈心里真高兴，还有妈，您这些年照顾长江也辛苦了，长江啊，以后你可得孝顺你奶奶还有姑姑。”
“这是当然的，”万长江连连点头，“我以后赚了钱，就给姑姑买大别墅，然后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住在一起。”
“那可得买三层楼的，”万素兰憧憬道，“你奶奶住一楼，我住二楼，你和你老婆住三楼。”
“好啊好啊，”万长江也开始憧憬，“到时候奶奶的房间弄大一点，宽敞的和我们现在这个房子这么大！”
“那你可得好好学习，奶奶等着住你的大别墅，”万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三人越讨论越高兴，从谁住几楼，到每个人的房间该怎么装修，大概要花多少钱，以后找什么样的住家阿姨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旁边潘月恶狠狠地咬着苹果，实在是听不下去，把吃掉的那个苹果核放在盘子里，挤出笑问万长江，“那妈妈呢？妈妈住哪里呢？”
“妈妈还年轻，”万长江想到潘月还有另一个家庭，便扬起笑说着冰冷的话，“当然要再婚，有自己的家庭和丈夫，您住什么都得取决于您先生的实力怎么样，就不用我操心了。”
“说得好！”
万素兰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夸赞着万长江孝顺。
“我不嫁！我回来就是要守着长江和你们的，我怎么能嫁出去呢？我不嫁，”潘月不想再吃苹果了，趁机抹着眼泪，把那篮子推开一点。
结果万素兰直接拿起一个苹果继续削，还在那语重心长地劝她，“这种不想再嫁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你虽然年纪一大把，人也没有年轻的时候水灵了，但是只要你不要彩礼，一定有老男人愿意要你的。”
说完，就把那个苹果塞到她手里，示意潘月继续吃。
潘月拿着苹果的手都在颤抖，“虽然我不想嫁是真心的，但我也才三十一岁，也谈不上年纪一大把吧？而且我自认长得也算不错，我跟你们说，我在黑厂的时候，有很多男人都觉得我不错的，包括那些主管啊，经理啊，甚至董事长都夸我长得水灵。”
本想以此证明自己魅力不减当年，结果却听万妈妈吃惊道，“潘月，你居然在黑厂里做暗娼？！我的天啊，长江你快吃完去洗漱睡觉，这么脏的事儿，可不能让听下去了！”
“还吃什么，快去，”万素兰直接把万长江吃得只剩下一点点的橙子夺过丢到垃圾桶里，“快去，不准偷听知道吗？”
“知道了。”
万长江打了个哈欠，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了。
“不是，我没有！”
潘月气极，看着万妈妈气愤道，“妈，您怎么能当着我的面给我造黄谣呢！”
“怎么是我造黄谣？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万妈妈一脸嫌恶地看着她，“原来你说黑厂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难怪叫黑厂，原来是干那事儿的，你知不知道现在扫.黄力度很大的？你要不去自首吧，我们可不会包庇你！”
“妈您别为了这事儿生气，”万素兰起身坐在万妈妈身旁给她轻抚着后背，“大嫂也是走投无路，这才做了错事，她又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根本就没做，我怎么就故意了！妈，素兰，你们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别在那胡说八道啊？”
潘月直接把手里的苹果丢垃圾桶了。
万素兰指着垃圾桶声音大得出奇，“天哪！你把长江对你的爱扔进垃圾桶里面去了！长江知道了，那得多伤心啊！”
万长江适时地出现在卫生间门口，他正在刷牙。
“不是，我没有，我真没有，”潘月赶忙起身解释，心实在是太累了，“妈是爱你的，几个苹果而已，不能证明我对你的爱，你别多想，快洗漱吧。”
“啧，你别转移话题，”万妈妈拉扯她，“你和黑厂里那些主管啊，经理啊，还有董事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万长江一脸失落地进卫生间继续洗漱后，潘月才打起精神应付万妈妈，“我和他们清白得很！我举例的意思是，我并没有那么老，没有素兰说得那么差，什么不要彩礼就有老男人要我？这话搁在您身上，你能接受吗？”
“我能啊，”万妈妈点头，在潘月的不可置信下指了指自己，“我一个农村出来的大娘，在城里一没有社保，二没有退休金，三没有房子，四身体还不怎么好，就这样的条件，我只能不要彩礼，才有老男人要我，素兰哪里说错了？你比我还要差呢。”
“我哪里差？”
潘月艰难问道。
“你克夫啊！”
万妈妈指着她，“要不是你早早和我儿子黏糊在一起，他能死那么早？你就是不要彩礼，恐怕也没有老男人要你哟！”
“就是就是，嫂子你知足吧，我这么说都算客气话了，”万素兰连连点头。
潘月直接被气哭了，“妈！长江爸是自己喝了酒睡在马路上被车压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怎么就克夫了？您这么说，真是伤了我的心！”
知道再坐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的潘月哭着跑进了万素兰的房间。
万素兰和万妈妈对视一眼，万妈妈小声说，“现在怎么办？”
“您去安心睡觉，我看着她。”
万素兰看了眼万长江刚关上的房门，他已经洗漱好回房间准备睡觉了。
“行，”万妈妈点头，但起身后却不放心，“万一她半夜爬起来打你怎么办？”
万素兰微微一笑，“我枕头下放着一把新买的菜刀。”
万妈妈立马安心了，“真要是不老实，你吓唬吓唬她就行了，千万别弄出人命。”
“妈，我要是这点道理都不懂，就白念了一个大学，白出社会几年了，”万素兰笑着把她推到卫生间那边去洗漱，二人先后洗漱好后，便各自回房了休息了。
万素兰把房门关上，看着在地上打地铺，此时正在整理被子的潘月。
“你说你这么十几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小气呢？我们又没说你什么，你还生气了。”
万素兰先发制人。
潘月没想到她进屋了还要提这个事儿，“素兰，我知道我多年没有回来，你和妈心里对我多少有点怨气。”
“你可别胡说八道啊，我们可不是那样的人，”万素兰抬起手打断她的话，面色倨傲道，“你还说我们对你胡说八道呢，你自己对我和妈不也是这样？”
“……我可没造你们的黄.谣。”
潘月气道。
“哟，妈都五十的人了，你还想造她的黄.谣？你未免太过分了吧！”
万素兰指着她痛心疾首道。
潘月只觉得离谱，话离谱，小姑子更离谱！
“你怎么老是歪曲我话里的意思呢？素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嫂子看着现在的你就觉得心疼，”潘月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泪。
“既然觉得心疼，就再给我转四万，凑十万块钱呗。”
万素兰亮出自己的收款码示意她转钱。
潘月往后一避，“你怎么什么都提到钱？再说我哪里还有钱，卡里三十万，我自己本来留了点方便钱，下午也给了你一大半了，全给你了，后面我要是有个伤风头疼的，你给我钱啊？”
“你怎么这么懒呢？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能养活自己？再说了，”万素兰坐在床上对她嘿嘿一笑，“你不是还有那什么主管，经理和董事长吗？随便给他们打个电话，喊一声哥哥，那钱不就到手了？”
潘月这回倒是没生太多的气，而是盯着万素兰看了看，“你这么喜欢钱？”
“谁不喜欢？你当年不就是因为我大哥死了，却没得到补偿费而跑了的吗？”
万素兰嘲讽道。
“素兰，过去的事儿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要再提，”潘月忽然拉住万素兰的手，表情诚恳，“我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实在是苦，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不让你这些年白费工夫。”
“什么意思？”
万素兰疑惑地看着她，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去，却被潘月更用力地压住了。
“听我说，”潘月对她柔柔一笑，“既然我回来了，那长江的责任你也不用担得那么重是不是？我是他亲妈，我会对他负责的，而你如今年少正好，应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才是对的。”
“说得容易，”万素兰叹了口气，“我想嫁一个有钱人，可有钱人看不上我啊，你准备给我多少嫁妆钱？我跟你说，只要你能给我很多钱，我以后什么事儿都听你的！”
潘月心里得意不已，果然是个掉进钱眼里去了的，她也看出话管用的也就万素兰一个，特别是长江，很听万素兰的话，如果万素兰能站在她这边，那她就能很轻松地带着长江离开这里了。
“你长得这么好看，再有点自己的积蓄，肯定会被有钱人看上的，”潘月捧了万素兰几句。
结果万素兰却摆了摆手，“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就说你能给我多少钱吧。”
“……嫂子的确有一笔养老钱，嫂子愿意全部给你，只要你能多为我说好话，让长江和我亲近，你觉得怎么样？”
“说说有多少钱。”
万素兰双眼冒光，十分激动。
潘月伸出一只手，“这个数。”
“五百万啊？成交！”
万素兰笑眯眯地点头，潘月脸色大变，“什么五百万？我要是能有五百万，那才真的和黑厂那些人有关系呢！五万！”
刚才还笑眯眯的万素兰直接拉下脸，接着把自己的手猛地从她手里抽了出话有意思吗？五万的养老钱，怎么，你老了以后靠着自己每天和别的老太太抢垃圾桶捡垃圾过日子啊？五万块就想打发我，你做鬼梦呢！睡觉！”
说完就上床躺下了，在潘月还想凑过话我让你去客厅挨着小白睡！”
潘月：.
她只能憋屈着躺在地板上的地铺里。
五百万？
这鬼丫头还真敢想！
五百万她不是拿不出来，可拿这么多钱买万素兰的立场，潘月觉得不值。
所以她能给出五万，加上白天被万素兰转走的六万，一共十一万来说，已经是很多了！
可万素兰的心太大了，居然要五百万。
当她是冤大头啊？！
潘月愤愤地翻了个身，结果就被什么东西砸在了脑袋上，还挺疼的。
“你睡觉能不能安静点！”
万素兰无比暴躁。
“我就是翻个身。”
潘月真是服了这个老六，她往头上一摸，结果发现砸自己的是一只拖鞋。
“不准翻身！”
万素兰骂道。
潘月脸都气红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我好歹给了你六万块钱！”
“那是你该给的！这些年我照顾长江容易吗？我又不是他亲妈，你连六万块钱的零花钱都舍不得给我，那你这个亲妈有个屁用！”
万素兰骂骂咧咧。
潘月把拖鞋扔在一旁，双眼无神地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素兰，我们再谈谈，你要五百万我真的拿不出来，能不能诚心出个价？”
“那就一百万。”
万素兰坐起身，“一百万不过分吧？之前五百万呢，我少了这么多。”
潘月磨牙，“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那你能拿出多少？别跟我说五万，我听不得五万这两个字！”
万素兰轻哼一声道。
潘月沉默了半晌，在万素兰快没耐心的时候，黑暗中才传来她的声音，“十万。”
“没得谈，”万素兰直接躺下睡觉了，“不准再说话，不然我揍你！”
潘月：傻.比！
但她还真不敢说话，因为她今天做晚饭的时候，就听万老婆子说这个小姑子自打她哥哥没了后，就和男孩子似的长大，打架摸鱼啥都干，在学校要是有人惹了她，那绝对是一场血战。
潘月长这么大还没打过架呢，她可不敢惹万素兰。
但如今这个情况，让她再给多一点钱是不能了。
一夜无话，六点刚到，万素兰的闹铃就响了，她直接摸到另一个拖鞋准确地给潘月砸了过去。
“啊！好痛！！”
潘月捂住被砸中的眼睛痛呼。
“六点了，快起来准备早饭，”万素兰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地转过身。
被砸得一点睡意都没有的潘月气呼呼地起来了。
她没有这么乖立马做早饭，而是小偷似地拿起茶几上的钥匙，然后轻轻拧开门下了楼，小白抬起头看了一眼后，又趴下了。
【她出去了。】
万素兰闭着眼正在睡觉，【放心，她一定是联系赵家的人，商量用多少钱可以买通我。】
【钱到了记得给我买牛肉，】小白叮嘱着。
【买，买十斤！】
潘月来到小区外给赵无端打的电话。
而此时的赵无端正黑着脸看着自己身旁用被子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还在那哭唧唧的年轻姑娘。
“你到底怎么想的？在我喝醉了的时候跑进来和我睡觉！”
他迷迷糊糊地就把人给睡了！
年轻姑娘抽泣道，“赵哥，我不求别的，真的，我给你生孩子，你给我钱就行了，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赵无端的脸更黑了，但余光扫到床单上的那一抹红后，表情缓和了些。
他就一个女人，那就是潘月，但潘月这个情况差不多算二婚，毕竟孩子都生了，自然没有什么清白之身可说，在外面应酬的时候，也有些人喜欢处.子，每次找到比较干净的姑娘，都会吹一吹牛。
那个时候，赵无端也想知道处.子睡起来是什么滋味，但他只是想，心里是有潘月的，潘月虽不是大姑娘，但很有风韵。
想到潘月，赵无端的脑子就更疼了，正想安抚着姑娘几句，就见潘月打来电话。
他心里慌得不行，拿起电话，穿着裤衩就去了阳台，还反手把门给关了。
“老婆？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潘月眯起眼，“你怎么在喘？”
“别提了，我昨晚应酬回来，喝太多头疼得很，直接把我疼醒了，现在还没缓过来呢，”赵无端努力平静道。
其实是太慌了，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加重。
“你没骗我吧？”
潘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开视频。”
她没有把自己这边的画面打开，只让赵无端那边开着，赵无端也聪明，让她看了家里的院子和阳台，“我就在家里。”
潘月松了口气，把视频转成语音状态，她怕一不小心让对方看见自己的黑脸。
“我跟你说一件事，就是万素兰她……十万块，你觉得怎么样？”
赵无端听完后摇头，“十万块太少了，她一开口就是五百万，说明这个人很贪心，十万块怎么可能喂得饱？”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潘月骂了一声，“可再多我就心疼了，就为了她几句好话，我多给钱？”
“老婆，想想我们小宝，”赵无端是真喜欢这个儿子，“能早点把人带回来，也能早点救我们小宝啊！”
“行，”潘月咬了咬牙，“那我再跟她提提，你给我转点过来，我的卡没绑定网银。”
“好，你在那边也吃好喝好，别委屈自己，老婆我爱你。”
赵无端深情道。
“老公，我也爱你。”
潘月觉得自己很幸福，隐隐作痛的眼睛都不算什么了。
挂了电话的赵无端在阳台上吹了一会儿冷风，这才打开门进屋，结果床上那姑娘已经缩成小小的一团睡着了。
看着对方疲惫又带着泪痕的小脸，赵无端心里升起一股男人的骄傲，他想了想后，也在一旁躺下了，反正不该做的也做了，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只是该怎么安排对方呢？可不能让潘月知道，自家老娘也是，太会给他找事儿了。
想着想着，赵无端便睡着了。
而这边挂了电话的潘月则是保持着不错的心情回到万家开始准备一家子的早饭。
“长江，听你奶奶说你爱吃牛肉面，来，尝尝妈做的，”潘月笑眯眯地把牛肉面放在万长江面前。
“妈，知道您胃口清淡，尝尝这个排骨面，这个排骨我用高压锅炖了半个小时，很脱骨的。”
潘月将排骨面放在万妈妈面前。
万素兰看向潘月，“我的是什么？”
“也是牛肉面，我多加了葱花和香菜，”潘月笑眯眯地端出来放在她跟前，“调料也比长江的要重一些，毕竟我记得你口味重。”
“那你的呢？”
万长江问。
“这两天有点上火，我喝清粥，”潘月从厨房端了一碗粥出来，“小白我也喂了。”
万妈妈看了她两眼，“就是嘛，这人勤快了，到哪里都惹人喜欢，以后你也别提黑厂那边的事儿了，长江现在也不是不知事的孩子，你那点事，过去就过去了吧。”
“.妈，我要解释多少遍，我在黑厂干的就是老老实实的活儿，真的没干别的，”潘月感觉在万家这一两天，自己的头都快秃了。
“那你说说你待过的那个厂叫什么名字，我这边查一查。”
万素兰一边吃面，一边让她说名字。
潘月能说出个屁的名字。
她压根就没去过什么黑厂！
见她僵在那里半天不说话，万长江叹了口气，“算了，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我吃好了，奶奶，姑，我去上学了。”
说完便放下碗筷，提上书包出门了。
对面的李立信此时也被他老子送出了家门，李立信看见万长江还打了个招呼，“你昨晚几点睡的？”
“九点半。”
万长江并不因为李立信学习成绩不好，经常泡小黑网吧对他有意见，因为他刚来这边念书的时候，学校有人见他是乡下转过来的，就欺负他，还要他交保护费。
是李立信把人打跑的。
“你睡得可真早啊，难道一早起来也这么有精神，爸，您别送我了，我跟长江去学校，放心吧，长江是好孩子，会把我送到学校的。”
李立信还有心情跟他爹说俏皮话。
“你以为我想去学校？还不是你班主任给我打了几个电话！走！”
李爸爸很沮丧。
他是重本大学毕业，妻子也是同校的同学，怎么生了个笨蛋儿子呢？
李立信撇嘴，偷偷向万长江做了个鬼脸，惹得万长江扑哧一笑。
这边潘月已经麻木了，万长江都相信她做鸡了，还怎么解释？越解释越黑。
刚才就不应该跟老婆子顶嘴，直接顺着话走不就是了？
现在自己一个厂名都说不出来，那不是更证明她心里有鬼吗？
潘月整个人都麻了。
“快去收拾，收拾好了跟我去公司打扫卫生。”
万素兰喝着柠檬茶，眯着眼一边撸着小白狗头，一边道。
“……我还要去买菜呢，早上买的菜比较新鲜。”
“现在才七点半，你过去干两个小时再去买菜也不迟。”
万素兰催促着。
万妈妈也让她赶紧去，别拖拖拉拉的。
潘月忍了又忍，这才把吃苦耐劳的人设稳住，清洗好锅碗瓢盆后，像是丢了魂一样，撑着酸疼的四肢和万素兰去公司了。
王敏见万素兰：“昨天不是想招一个计算机比较厉害的人吗？我刚把信息发出去不久，就有人打电话咨询了，定好今天早上十点过来面试。”
“行，我知道了，”万素兰点头，接着随手指了一下潘月，“去忙你的吧。”
说完就进办公室了。
潘月没有立马去打扫卫生，而是跟王敏搭话，想要多了解一下自己这个十几年没见的小姑子。
敢给她造黄.谣，那万素兰自己呢？年纪轻轻就开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公司，还买了房子。
王敏嘴巴却很紧。
潘月不知道的是，昨天下班的时候，万素兰还开了一个短会，会上说潘月和自己的关系，以及目前和他们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别因为二人是姑嫂关系，就很照顾她的工作，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个普通保洁阿姨的态度就行了。
王敏昨天还觉得这个嫂子虽然干活不是很麻利，也有很多地方打扫得不是很好，但到底是老板的嫂子。
结果得知她是个什么情况后，今天就觉得潘月的脸黑就算了，心肝也黑，说话也没昨天那么客气。
“潘嫂子，你既然得空，那我就跟你说几点，都是你昨天打扫的问题，你跟我来，”王敏一脸严肃地拉着她去昨天没打扫好的地方指指点点。
潘月：.
至于吗？
至于吗？
这都是什么人啊！
九点五十五分的时候，王敏带着一个青年过来敲开万素兰办公室的大门。
万素兰刚下直播，此时正在喝胖大海泡的水。
“你好，我是今天的面试生，西门淼。”
青年穿着休闲装，似乎没有休息好，眼底带着点青黑，但人模样不差，身材也像是练过的，修长又结实的感觉。
万素兰扫了一眼对方的耳垂，伸出手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王敏也端了茶进来放好便出去了。
“里面那个小哥哥长得好帅啊！”
王敏一出去就跟人在那激动道。
“我也看见了！”短发小姐姐捂住脸，“手也好看！我手控福利啊！”
“长得也高呢，”卷发小姐姐环顾了一下办公室的男人后，“拉高了咱们办公室人的身高数据！”
一寸头男闻言猛翻白眼，“能不能小点声，给我们一点面子？”
办公室一共有二十六个人，其中男有十八，女有八人，没算上万素兰和潘月的情况下。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儿，”王敏笑眯眯的，“不过我们看男人从不会看身高，都是各方面一起看的。”
老和王敏斗嘴的赵城嘿嘿一声，“那你从各方面来评价一下我呗。”
其余人竖着耳朵听。
王敏双手叉腰轻哼一声，“给个八十分吧，不要太骄傲，里面还有你经常给我带饭的额外加分。”
“很满足咯，”赵城心满意足地继续干活。
王敏也没和他们多说，毕竟都有自己的工作，她回前台没多久，那位西门淼就和万素兰一起出来了。
“赵城，你带西门淼一段时间，”万素兰向大家介绍了西门淼后，对赵城道。
“好勒，兄弟，坐着这边，这工位没人，”赵城是个活泼的性子，和谁都处得好，等万素兰进办公室后，他拉住西门淼小声问，“你实习期多久？”
西门淼打了个哈欠，“没有实习期，我给公司弄了一个防火墙，万姐让我直接上班。”
其余人听了后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
“兄弟你这么牛批啊？”
“兄弟，不是我多嘴，你这么牛，为什么来……咱们这样的小公司啊？”
“是啊是啊，像你技术这么高的人，去大公司那不得月入好几万？”
西门淼垂下眼，“我喜欢研究小游戏，上班喜欢摸鱼，大公司不适合我，而且你们公司虽然小，但我已经注意你们很久了，朝九晚五，都没有加班的时候。”
“兄弟你在哪注意我们的？”
赵城好奇。
“我就住对面三楼。”
西门淼指了指盖饭的楼上，然后电脑都没开就趴下了，“我睡一会儿，吃午饭的时候叫我，谢谢。”
赵城等人：？
果然是大佬。
潘月干完活后，便被万素兰赶回去买菜了。
她戴着口罩买完菜回去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略眼熟的干瘦老婆子。
刚把口罩拉下来的潘月：.
她快速把口罩戴了回去，“不好意思啊，不知道家里有客人，我这脸上是不小心弄到的一种油墨水，不好洗，没吓着您吧？”
李婆婆充满挑剔的眼神把她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后，也没理会她说什么，而是转头对万妈妈小声道，“难怪会跑，长得就不安分。”
潘月：.你个臭老婆子，我可没招惹你！
作者有话要说
潘月几乎是带着恨意把那一盘子苹果吃下去的。
她来之前,有想过万长江会长成什么样的性子，活泼，天真,愚蠢或者是叛逆，可却没想过对方没什么主见的样子，什么都跟着万老婆子和万素兰来。
哪里有她潘月半点性子？更没有他爹身上的纯朴。
潘月都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万长江，到底是不是自己当年留在万家的孩子了。
她盯着万长江细细看着。
眉眼和他爸几乎是一模一样，鼻子和嘴像自己，脸形像万老婆子。
潘月心里叹气，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孩子好像真的是她生下的那个。
“多吃点，孩子孝顺你的，你可得全部吃完,”万素兰已经把水果刀放在竹篮子里了，示意潘月别客气，一定要把这里的苹果吃完。
“我晚饭吃得多,盘子里的就很多了,剩下的明天吃吧。”
潘月默默推开了竹篮子。
万素兰却看向万长江,万长江垂着头吃橙子，感觉脚跟被身旁的姑姑轻轻碰了一下后，他酝酿了一下情绪，抬起头时便已经get到潘月之前忽然红眼的技能了。
只见男孩红着眼，双眼含泪地看着潘月，也不说话，就是委屈。
“我的好乖孙,别哭,”万妈妈心疼得很,上前抽了一张纸给他擦眼泪，“她就是没把你当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没见了，自己孩子给她吃苹果还不乐意，真是……”
“我正吃着呢，”潘月赶忙指了指吃了一大半的盘子，“妈妈年纪也大了，吃多了晚上不好睡的，剩下的苹果明天吃好不好？”
万长江却摇头，“就想看着妈妈现在吃，想知道妈妈是爱我的。”
说完这话的万长江只觉得浑身发麻，非常羞耻，脚指头都在棉拖鞋里抠起三室一厅了。
但在接到身旁万素兰赞赏的眼神后，万长江又觉得浑身像是喝了一瓶快乐肥宅水一样畅快起来。
“听见没?”
万素兰开始助攻侄子，眼带谴责地看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潘月，“不就是吃苹果吗？要是吃苹果就能证明你对长江的爱，你就是吃一车的苹果也是值得的！”
潘月：.吃苹果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说话轻松极了。
可此时万妈妈和万长江都眼巴巴地看着她，再加上万素兰这番话，潘月是骑虎难下，只能咬牙上了，“妈妈吃，长江别哭了，都上初一了，可不能动不动就哭。”
说着，潘月就开始吃盘子里的苹果块。
“你还说长江呢，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懂不懂就红眼睛哭鼻子的，”万妈妈撇嘴，一副自己那个德性，好意思教小孩的模样，看得潘月尴尬极了。
她在赵无端和小宝面前就是经常这么干的，。
艰难吃苹果块的潘月解释道，“我是多年没见长江还有你们，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想哭，我想可能是以前经常在梦里梦见自己回家了，所以真的到了家后，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话说得很漂亮，你快吃苹果，给，我都给你削好皮了。”
眼看着潘月盘子里的苹果块只剩下两块后，万素兰拿起水果刀快速削好皮，热情地递给对方，“快吃，你亲爱的小姑子在梦里可没给你削过苹果，可是在现实中你却能享受到，多么美好的事儿啊。”
潘月闻言嘴角猛抽，这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妈，快吃啊。”
万长江在一旁眼巴巴地说道。
潘月慢悠悠地接过苹果，扯出笑，“素兰，你对我真好，长江，你心里也惦记着妈，妈心里真高兴，还有妈，您这些年照顾长江也辛苦了，长江啊，以后你可得孝顺你奶奶还有姑姑。”
“这是当然的，”万长江连连点头，“我以后赚了钱，就给姑姑买大别墅，然后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住在一起。”
“那可得买三层楼的，”万素兰憧憬道，“你奶奶住一楼，我住二楼，你和你老婆住三楼。”
“好啊好啊，”万长江也开始憧憬，“到时候奶奶的房间弄大一点，宽敞的和我们现在这个房子这么大！”
“那你可得好好学习，奶奶等着住你的大别墅，”万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三人越讨论越高兴，从谁住几楼，到每个人的房间该怎么装修，大概要花多少钱，以后找什么样的住家阿姨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旁边潘月恶狠狠地咬着苹果，实在是听不下去，把吃掉的那个苹果核放在盘子里，挤出笑问万长江，“那妈妈呢？妈妈住哪里呢？”
“妈妈还年轻，”万长江想到潘月还有另一个家庭，便扬起笑说着冰冷的话，“当然要再婚，有自己的家庭和丈夫，您住什么都得取决于您先生的实力怎么样，就不用我操心了。”
“说得好！”
万素兰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夸赞着万长江孝顺。
“我不嫁！我回来就是要守着长江和你们的，我怎么能嫁出去呢？我不嫁，”潘月不想再吃苹果了，趁机抹着眼泪，把那篮子推开一点。
结果万素兰直接拿起一个苹果继续削，还在那语重心长地劝她，“这种不想再嫁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你虽然年纪一大把，人也没有年轻的时候水灵了，但是只要你不要彩礼，一定有老男人愿意要你的。”
说完，就把那个苹果塞到她手里，示意潘月继续吃。
潘月拿着苹果的手都在颤抖，“虽然我不想嫁是真心的，但我也才三十一岁，也谈不上年纪一大把吧？而且我自认长得也算不错，我跟你们说，我在黑厂的时候，有很多男人都觉得我不错的，包括那些主管啊，经理啊，甚至董事长都夸我长得水灵。”
本想以此证明自己魅力不减当年，结果却听万妈妈吃惊道，“潘月，你居然在黑厂里做暗娼？！我的天啊，长江你快吃完去洗漱睡觉，这么脏的事儿，可不能让听下去了！”
“还吃什么，快去，”万素兰直接把万长江吃得只剩下一点点的橙子夺过丢到垃圾桶里，“快去，不准偷听知道吗？”
“知道了。”
万长江打了个哈欠，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了。
“不是，我没有！”
潘月气极，看着万妈妈气愤道，“妈，您怎么能当着我的面给我造黄谣呢！”
“怎么是我造黄谣？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万妈妈一脸嫌恶地看着她，“原来你说黑厂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难怪叫黑厂，原来是干那事儿的，你知不知道现在扫.黄力度很大的？你要不去自首吧，我们可不会包庇你！”
“妈您别为了这事儿生气，”万素兰起身坐在万妈妈身旁给她轻抚着后背，“大嫂也是走投无路，这才做了错事，她又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根本就没做，我怎么就故意了！妈，素兰，你们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别在那胡说八道啊？”
潘月直接把手里的苹果丢垃圾桶了。
万素兰指着垃圾桶声音大得出奇，“天哪！你把长江对你的爱扔进垃圾桶里面去了！长江知道了，那得多伤心啊！”
万长江适时地出现在卫生间门口，他正在刷牙。
“不是，我没有，我真没有，”潘月赶忙起身解释，心实在是太累了，“妈是爱你的，几个苹果而已，不能证明我对你的爱，你别多想，快洗漱吧。”
“啧，你别转移话题，”万妈妈拉扯她，“你和黑厂里那些主管啊，经理啊，还有董事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万长江一脸失落地进卫生间继续洗漱后，潘月才打起精神应付万妈妈，“我和他们清白得很！我举例的意思是，我并没有那么老，没有素兰说得那么差，什么不要彩礼就有老男人要我？这话搁在您身上，你能接受吗？”
“我能啊，”万妈妈点头，在潘月的不可置信下指了指自己，“我一个农村出来的大娘，在城里一没有社保，二没有退休金，三没有房子，四身体还不怎么好，就这样的条件，我只能不要彩礼，才有老男人要我，素兰哪里说错了？你比我还要差呢。”
“我哪里差？”
潘月艰难问道。
“你克夫啊！”
万妈妈指着她，“要不是你早早和我儿子黏糊在一起，他能死那么早？你就是不要彩礼，恐怕也没有老男人要你哟！”
“就是就是，嫂子你知足吧，我这么说都算客气话了，”万素兰连连点头。
潘月直接被气哭了，“妈！长江爸是自己喝了酒睡在马路上被车压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怎么就克夫了？您这么说，真是伤了我的心！”
知道再坐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的潘月哭着跑进了万素兰的房间。
万素兰和万妈妈对视一眼，万妈妈小声说，“现在怎么办？”
“您去安心睡觉，我看着她。”
万素兰看了眼万长江刚关上的房门，他已经洗漱好回房间准备睡觉了。
“行，”万妈妈点头，但起身后却不放心，“万一她半夜爬起来打你怎么办？”
万素兰微微一笑，“我枕头下放着一把新买的菜刀。”
万妈妈立马安心了，“真要是不老实，你吓唬吓唬她就行了，千万别弄出人命。”
“妈，我要是这点道理都不懂，就白念了一个大学，白出社会几年了，”万素兰笑着把她推到卫生间那边去洗漱，二人先后洗漱好后，便各自回房了休息了。
万素兰把房门关上，看着在地上打地铺，此时正在整理被子的潘月。
“你说你这么十几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小气呢？我们又没说你什么，你还生气了。”
万素兰先发制人。
潘月没想到她进屋了还要提这个事儿，“素兰，我知道我多年没有回来，你和妈心里对我多少有点怨气。”
“你可别胡说八道啊，我们可不是那样的人，”万素兰抬起手打断她的话，面色倨傲道，“你还说我们对你胡说八道呢，你自己对我和妈不也是这样？”
“……我可没造你们的黄.谣。”
潘月气道。
“哟，妈都五十的人了，你还想造她的黄.谣？你未免太过分了吧！”
万素兰指着她痛心疾首道。
潘月只觉得离谱，话离谱，小姑子更离谱！
“你怎么老是歪曲我话里的意思呢？素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嫂子看着现在的你就觉得心疼，”潘月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泪。
“既然觉得心疼，就再给我转四万，凑十万块钱呗。”
万素兰亮出自己的收款码示意她转钱。
潘月往后一避，“你怎么什么都提到钱？再说我哪里还有钱，卡里三十万，我自己本来留了点方便钱，下午也给了你一大半了，全给你了，后面我要是有个伤风头疼的，你给我钱啊？”
“你怎么这么懒呢？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能养活自己？再说了，”万素兰坐在床上对她嘿嘿一笑，“你不是还有那什么主管，经理和董事长吗？随便给他们打个电话，喊一声哥哥，那钱不就到手了？”
潘月这回倒是没生太多的气，而是盯着万素兰看了看，“你这么喜欢钱？”
“谁不喜欢？你当年不就是因为我大哥死了，却没得到补偿费而跑了的吗？”
万素兰嘲讽道。
“素兰，过去的事儿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要再提，”潘月忽然拉住万素兰的手，表情诚恳，“我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实在是苦，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不让你这些年白费工夫。”
“什么意思？”
万素兰疑惑地看着她，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去，却被潘月更用力地压住了。
“听我说，”潘月对她柔柔一笑，“既然我回来了，那长江的责任你也不用担得那么重是不是？我是他亲妈，我会对他负责的，而你如今年少正好，应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才是对的。”
“说得容易，”万素兰叹了口气，“我想嫁一个有钱人，可有钱人看不上我啊，你准备给我多少嫁妆钱？我跟你说，只要你能给我很多钱，我以后什么事儿都听你的！”
潘月心里得意不已，果然是个掉进钱眼里去了的，她也看出话管用的也就万素兰一个，特别是长江，很听万素兰的话，如果万素兰能站在她这边，那她就能很轻松地带着长江离开这里了。
“你长得这么好看，再有点自己的积蓄，肯定会被有钱人看上的，”潘月捧了万素兰几句。
结果万素兰却摆了摆手，“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就说你能给我多少钱吧。”
“……嫂子的确有一笔养老钱，嫂子愿意全部给你，只要你能多为我说好话，让长江和我亲近，你觉得怎么样？”
“说说有多少钱。”
万素兰双眼冒光，十分激动。
潘月伸出一只手，“这个数。”
“五百万啊？成交！”
万素兰笑眯眯地点头，潘月脸色大变，“什么五百万？我要是能有五百万，那才真的和黑厂那些人有关系呢！五万！”
刚才还笑眯眯的万素兰直接拉下脸，接着把自己的手猛地从她手里抽了出话有意思吗？五万的养老钱，怎么，你老了以后靠着自己每天和别的老太太抢垃圾桶捡垃圾过日子啊？五万块就想打发我，你做鬼梦呢！睡觉！”
说完就上床躺下了，在潘月还想凑过话我让你去客厅挨着小白睡！”
潘月：.
她只能憋屈着躺在地板上的地铺里。
五百万？
这鬼丫头还真敢想！
五百万她不是拿不出来，可拿这么多钱买万素兰的立场，潘月觉得不值。
所以她能给出五万，加上白天被万素兰转走的六万，一共十一万来说，已经是很多了！
可万素兰的心太大了，居然要五百万。
当她是冤大头啊？！
潘月愤愤地翻了个身，结果就被什么东西砸在了脑袋上，还挺疼的。
“你睡觉能不能安静点！”
万素兰无比暴躁。
“我就是翻个身。”
潘月真是服了这个老六，她往头上一摸，结果发现砸自己的是一只拖鞋。
“不准翻身！”
万素兰骂道。
潘月脸都气红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我好歹给了你六万块钱！”
“那是你该给的！这些年我照顾长江容易吗？我又不是他亲妈，你连六万块钱的零花钱都舍不得给我，那你这个亲妈有个屁用！”
万素兰骂骂咧咧。
潘月把拖鞋扔在一旁，双眼无神地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素兰，我们再谈谈，你要五百万我真的拿不出来，能不能诚心出个价？”
“那就一百万。”
万素兰坐起身，“一百万不过分吧？之前五百万呢，我少了这么多。”
潘月磨牙，“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那你能拿出多少？别跟我说五万，我听不得五万这两个字！”
万素兰轻哼一声道。
潘月沉默了半晌，在万素兰快没耐心的时候，黑暗中才传来她的声音，“十万。”
“没得谈，”万素兰直接躺下睡觉了，“不准再说话，不然我揍你！”
潘月：傻.比！
但她还真不敢说话，因为她今天做晚饭的时候，就听万老婆子说这个小姑子自打她哥哥没了后，就和男孩子似的长大，打架摸鱼啥都干，在学校要是有人惹了她，那绝对是一场血战。
潘月长这么大还没打过架呢，她可不敢惹万素兰。
但如今这个情况，让她再给多一点钱是不能了。
一夜无话，六点刚到，万素兰的闹铃就响了，她直接摸到另一个拖鞋准确地给潘月砸了过去。
“啊！好痛！！”
潘月捂住被砸中的眼睛痛呼。
“六点了，快起来准备早饭，”万素兰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地转过身。
被砸得一点睡意都没有的潘月气呼呼地起来了。
她没有这么乖立马做早饭，而是小偷似地拿起茶几上的钥匙，然后轻轻拧开门下了楼，小白抬起头看了一眼后，又趴下了。
【她出去了。】
万素兰闭着眼正在睡觉，【放心，她一定是联系赵家的人，商量用多少钱可以买通我。】
【钱到了记得给我买牛肉，】小白叮嘱着。
【买，买十斤！】
潘月来到小区外给赵无端打的电话。
而此时的赵无端正黑着脸看着自己身旁用被子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还在那哭唧唧的年轻姑娘。
“你到底怎么想的？在我喝醉了的时候跑进来和我睡觉！”
他迷迷糊糊地就把人给睡了！
年轻姑娘抽泣道，“赵哥，我不求别的，真的，我给你生孩子，你给我钱就行了，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赵无端的脸更黑了，但余光扫到床单上的那一抹红后，表情缓和了些。
他就一个女人，那就是潘月，但潘月这个情况差不多算二婚，毕竟孩子都生了，自然没有什么清白之身可说，在外面应酬的时候，也有些人喜欢处.子，每次找到比较干净的姑娘，都会吹一吹牛。
那个时候，赵无端也想知道处.子睡起来是什么滋味，但他只是想，心里是有潘月的，潘月虽不是大姑娘，但很有风韵。
想到潘月，赵无端的脑子就更疼了，正想安抚着姑娘几句，就见潘月打来电话。
他心里慌得不行，拿起电话，穿着裤衩就去了阳台，还反手把门给关了。
“老婆？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潘月眯起眼，“你怎么在喘？”
“别提了，我昨晚应酬回来，喝太多头疼得很，直接把我疼醒了，现在还没缓过来呢，”赵无端努力平静道。
其实是太慌了，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加重。
“你没骗我吧？”
潘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开视频。”
她没有把自己这边的画面打开，只让赵无端那边开着，赵无端也聪明，让她看了家里的院子和阳台，“我就在家里。”
潘月松了口气，把视频转成语音状态，她怕一不小心让对方看见自己的黑脸。
“我跟你说一件事，就是万素兰她……十万块，你觉得怎么样？”
赵无端听完后摇头，“十万块太少了，她一开口就是五百万，说明这个人很贪心，十万块怎么可能喂得饱？”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潘月骂了一声，“可再多我就心疼了，就为了她几句好话，我多给钱？”
“老婆，想想我们小宝，”赵无端是真喜欢这个儿子，“能早点把人带回来，也能早点救我们小宝啊！”
“行，”潘月咬了咬牙，“那我再跟她提提，你给我转点过来，我的卡没绑定网银。”
“好，你在那边也吃好喝好，别委屈自己，老婆我爱你。”
赵无端深情道。
“老公，我也爱你。”
潘月觉得自己很幸福，隐隐作痛的眼睛都不算什么了。
挂了电话的赵无端在阳台上吹了一会儿冷风，这才打开门进屋，结果床上那姑娘已经缩成小小的一团睡着了。
看着对方疲惫又带着泪痕的小脸，赵无端心里升起一股男人的骄傲，他想了想后，也在一旁躺下了，反正不该做的也做了，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只是该怎么安排对方呢？可不能让潘月知道，自家老娘也是，太会给他找事儿了。
想着想着，赵无端便睡着了。
而这边挂了电话的潘月则是保持着不错的心情回到万家开始准备一家子的早饭。
“长江，听你奶奶说你爱吃牛肉面，来，尝尝妈做的，”潘月笑眯眯地把牛肉面放在万长江面前。
“妈，知道您胃口清淡，尝尝这个排骨面，这个排骨我用高压锅炖了半个小时，很脱骨的。”
潘月将排骨面放在万妈妈面前。
万素兰看向潘月，“我的是什么？”
“也是牛肉面，我多加了葱花和香菜，”潘月笑眯眯地端出来放在她跟前，“调料也比长江的要重一些，毕竟我记得你口味重。”
“那你的呢？”
万长江问。
“这两天有点上火，我喝清粥，”潘月从厨房端了一碗粥出来，“小白我也喂了。”
万妈妈看了她两眼，“就是嘛，这人勤快了，到哪里都惹人喜欢，以后你也别提黑厂那边的事儿了，长江现在也不是不知事的孩子，你那点事，过去就过去了吧。”
“.妈，我要解释多少遍，我在黑厂干的就是老老实实的活儿，真的没干别的，”潘月感觉在万家这一两天，自己的头都快秃了。
“那你说说你待过的那个厂叫什么名字，我这边查一查。”
万素兰一边吃面，一边让她说名字。
潘月能说出个屁的名字。
她压根就没去过什么黑厂！
见她僵在那里半天不说话，万长江叹了口气，“算了，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我吃好了，奶奶，姑，我去上学了。”
说完便放下碗筷，提上书包出门了。
对面的李立信此时也被他老子送出了家门，李立信看见万长江还打了个招呼，“你昨晚几点睡的？”
“九点半。”
万长江并不因为李立信学习成绩不好，经常泡小黑网吧对他有意见，因为他刚来这边念书的时候，学校有人见他是乡下转过来的，就欺负他，还要他交保护费。
是李立信把人打跑的。
“你睡得可真早啊，难道一早起来也这么有精神，爸，您别送我了，我跟长江去学校，放心吧，长江是好孩子，会把我送到学校的。”
李立信还有心情跟他爹说俏皮话。
“你以为我想去学校？还不是你班主任给我打了几个电话！走！”
李爸爸很沮丧。
他是重本大学毕业，妻子也是同校的同学，怎么生了个笨蛋儿子呢？
李立信撇嘴，偷偷向万长江做了个鬼脸，惹得万长江扑哧一笑。
这边潘月已经麻木了，万长江都相信她做鸡了，还怎么解释？越解释越黑。
刚才就不应该跟老婆子顶嘴，直接顺着话走不就是了？
现在自己一个厂名都说不出来，那不是更证明她心里有鬼吗？
潘月整个人都麻了。
“快去收拾，收拾好了跟我去公司打扫卫生。”
万素兰喝着柠檬茶，眯着眼一边撸着小白狗头，一边道。
“……我还要去买菜呢，早上买的菜比较新鲜。”
“现在才七点半，你过去干两个小时再去买菜也不迟。”
万素兰催促着。
万妈妈也让她赶紧去，别拖拖拉拉的。
潘月忍了又忍，这才把吃苦耐劳的人设稳住，清洗好锅碗瓢盆后，像是丢了魂一样，撑着酸疼的四肢和万素兰去公司了。
王敏见万素兰：“昨天不是想招一个计算机比较厉害的人吗？我刚把信息发出去不久，就有人打电话咨询了，定好今天早上十点过来面试。”
“行，我知道了，”万素兰点头，接着随手指了一下潘月，“去忙你的吧。”
说完就进办公室了。
潘月没有立马去打扫卫生，而是跟王敏搭话，想要多了解一下自己这个十几年没见的小姑子。
敢给她造黄.谣，那万素兰自己呢？年纪轻轻就开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公司，还买了房子。
王敏嘴巴却很紧。
潘月不知道的是，昨天下班的时候，万素兰还开了一个短会，会上说潘月和自己的关系，以及目前和他们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别因为二人是姑嫂关系，就很照顾她的工作，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个普通保洁阿姨的态度就行了。
王敏昨天还觉得这个嫂子虽然干活不是很麻利，也有很多地方打扫得不是很好，但到底是老板的嫂子。
结果得知她是个什么情况后，今天就觉得潘月的脸黑就算了，心肝也黑，说话也没昨天那么客气。
“潘嫂子，你既然得空，那我就跟你说几点，都是你昨天打扫的问题，你跟我来，”王敏一脸严肃地拉着她去昨天没打扫好的地方指指点点。
潘月：.
至于吗？
至于吗？
这都是什么人啊！
九点五十五分的时候，王敏带着一个青年过来敲开万素兰办公室的大门。
万素兰刚下直播，此时正在喝胖大海泡的水。
“你好，我是今天的面试生，西门淼。”
青年穿着休闲装，似乎没有休息好，眼底带着点青黑，但人模样不差，身材也像是练过的，修长又结实的感觉。
万素兰扫了一眼对方的耳垂，伸出手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王敏也端了茶进来放好便出去了。
“里面那个小哥哥长得好帅啊！”
王敏一出去就跟人在那激动道。
“我也看见了！”短发小姐姐捂住脸，“手也好看！我手控福利啊！”
“长得也高呢，”卷发小姐姐环顾了一下办公室的男人后，“拉高了咱们办公室人的身高数据！”
一寸头男闻言猛翻白眼，“能不能小点声，给我们一点面子？”
办公室一共有二十六个人，其中男有十八，女有八人，没算上万素兰和潘月的情况下。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儿，”王敏笑眯眯的，“不过我们看男人从不会看身高，都是各方面一起看的。”
老和王敏斗嘴的赵城嘿嘿一声，“那你从各方面来评价一下我呗。”
其余人竖着耳朵听。
王敏双手叉腰轻哼一声，“给个八十分吧，不要太骄傲，里面还有你经常给我带饭的额外加分。”
“很满足咯，”赵城心满意足地继续干活。
王敏也没和他们多说，毕竟都有自己的工作，她回前台没多久，那位西门淼就和万素兰一起出来了。
“赵城，你带西门淼一段时间，”万素兰向大家介绍了西门淼后，对赵城道。
“好勒，兄弟，坐着这边，这工位没人，”赵城是个活泼的性子，和谁都处得好，等万素兰进办公室后，他拉住西门淼小声问，“你实习期多久？”
西门淼打了个哈欠，“没有实习期，我给公司弄了一个防火墙，万姐让我直接上班。”
其余人听了后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
“兄弟你这么牛批啊？”
“兄弟，不是我多嘴，你这么牛，为什么来……咱们这样的小公司啊？”
“是啊是啊，像你技术这么高的人，去大公司那不得月入好几万？”
西门淼垂下眼，“我喜欢研究小游戏，上班喜欢摸鱼，大公司不适合我，而且你们公司虽然小，但我已经注意你们很久了，朝九晚五，都没有加班的时候。”
“兄弟你在哪注意我们的？”
赵城好奇。
“我就住对面三楼。”
西门淼指了指盖饭的楼上，然后电脑都没开就趴下了，“我睡一会儿，吃午饭的时候叫我，谢谢。”
赵城等人：？
果然是大佬。
潘月干完活后，便被万素兰赶回去买菜了。
她戴着口罩买完菜回去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略眼熟的干瘦老婆子。
刚把口罩拉下来的潘月：.
她快速把口罩戴了回去，“不好意思啊，不知道家里有客人，我这脸上是不小心弄到的一种油墨水，不好洗，没吓着您吧？”
李婆婆充满挑剔的眼神把她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后，也没理会她说什么，而是转头对万妈妈小声道，“难怪会跑，长得就不安分。”
潘月：.你个臭老婆子，我可没招惹你！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