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柯昨天还是负伤了,都不用问，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右眼被白色纱布包着,纱布外被医用胶带贴成了‘井’字，打眼一瞧还有点像过年街道放录像带电影里的独眼大侠。
钟柯微微侧脸用没有被包起的左眼看向苏璃，自打她进来后，苏璃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两个滴溜溜的大眼睛一直跟着她转。
她日常冷淡的脸色也变得柔和了几分，带着谢洋走到苏璃旁边坐了下来。
不出所料她这边刚坐下，苏璃就倾身靠过来,视线在她双眼处看了几圈，低声问道：“眼睛有没有事？怎么还包起来了？我看你左眼好像也有点发红啊！”
苏璃没有看错,钟柯没有包起的左眼确实也不算正常,尤其是内眼角处，红血丝洇了一小片。
钟柯先是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才说道：“大问题没有，就感染发炎，右眼有些严重,不过已经上了药,所以才包起来，左眼倒还好,滴了药两三天应该就好了。”
苏璃又看了眼才放心收回视线,知道钟柯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钟柯转头看向调查板的信息,开口说道：“你们继续,我先听听。”
肖卓接着之前的话笑着开口：“说什么呢？其实针对‘他杀’的可能性,我也没什么有力的分析,只不过瞅着刚才没人认领这个。”
钟柯面上略有遗憾：“还以为你们查到了什么,那先听听我这份新的报告吧！”
她看向谢洋，示意他将手里的报告递给大家传阅，然后说道：“我这里倒是发现了两处奇怪的地方。”
“第一处是在赵娟的后脑勺，那里有一处伤口，因为尸体腐败严重，起初我并没有注意到，直到我复验时，才发现那处伤口好像是生前伤。”
钟柯将她和谢洋带来的另一个档案袋打开，也倒出了几张相片，她拿出其中的两张放在会议桌的中央：“你们看一下！”
她手指向左边相片赵娟的手臂处：“这个是死后伤，由于河水流动和打捞时磕碰很容易造成这样的伤痕，这些伤大多是表皮擦伤，边缘不会整齐，即使出血伤口处也不会红肿。但你们再看这一处.”
众人随着钟柯的手指看向赵娟后脑的相片，耳边听她继续道：“不用我多说你们应该也能看出不同，这个是生前伤。”
苏璃问：“那这个是什么造成的伤口？打击伤吗？”
赵娟尸体的情况很差，伤口的形状经过多天的浸泡破坏也挺严重，实在不好辨认。
钟柯摇头：“我观察了很久，这个边缘和伤口深度，很难分辨是打击形成的还是磕到什么地方形成的。”
王有志重新坐回椅子：“第二处是什么？”
“人体组织。”钟柯脸上带了些笑意：“发现这个还多亏了谢洋眼睛好使，他整理死者指甲内嵌的泥沙时，在里面发现了这个。”
苏璃眯着眼看半天，也没看出是人体组织，现在的相机分辨率实在是很低。
钟柯继续道：“像是被指甲抓下来的，幸好她在挣扎
着指甲内嵌了许多泥沙，不然泡这么多天，早不知道漂哪里去了。()?()
我和谢洋都认为这是人体的某块皮肤，赵娟身上又没有抓挠的伤口，我们怀疑是外人的，所以就送去鉴定，出了结果才赶过]更新，记住[(．)]∟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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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是什么？”肖卓立马问。()?()
钟柯：“是人体组织，但不是赵娟的。”()?()
苏璃捏着钢笔的两端轻轻转动，轻蹙眉道：“所以当晚可能并不止赵娟一人在东临江边。”
王有志的右手大拇指在搪瓷杯把上下摩挲：“赵娟的住址、羊角街的赌坊、东临江水边，这三个地方并不是在一条路上。
就像苏璃之前说的那样，当晚赵娟从赌场出来，回家的方向是不经过东临江边的，那她为什么最后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但如果有其他人存在，去见人或者和别人有约，这就说得通了。”
刘明皱着眉说道：“难不成还真是一桩凶杀案？”
肖卓双手交叉放在笔记本上：“这两个发现很重要，不管是不是，先要往这个方向查，如果查出来没问题，那正好可以排除掉这个方向，如果查出来有问题，那也正好.”
高进宝立马正襟危坐：“现在怎么查？”
肖卓起身走到调查板前，拿起粉笔在‘他杀’两字的后面划了三道箭头，以此向下写到：杀人动机、杀人手法、案发现场。
他攥着粉笔的手在调查板上面点了两下，又在‘案发现场’的后面写到：东临江边。
“剩下就看看这杀人动机了。”
肖卓回身继续说道：“刘明，你这两天带王叔去东临江辖区，协助康义进排查赵娟的社会关系。
剩下的人四散开去走访周边住户和江边经常钓鱼的人，尤其是江边钓鱼的大爷，问问在赵娟出事的第二天早上有哪些人去钓鱼了？之后再询问他们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而且赵娟家也得去一趟。”
最后他看向痕检人员：“辛苦你们再跑趟江边，这次着重勘查是否在岸边残留血迹，赵娟后脑的那个伤口肯定会出血。”
痕检人员有些为难道：“我们初勘时已经仔细查过了，真没发现血迹，你想想那么多天的雨.”
肖卓没等他说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个忙，再查一遍，回头结束了再请你们吃饭。”
痕检人员叹口气，应下后就离开了会议室。
肖卓看向众人：“还坐着干嘛？赶快吃好饭行动起来。”
一阵簌簌的收拾声，众人都站起身陆陆续续离开。
午饭后二队除了刘明和王有志去了康义进那里，剩下的所有人都散开，各带着警员走访经常在江边钓鱼的人。
自从昨天东临江发现浮尸，现场便被控制围了起来，因此钓鱼的人要么各自在家待着，要么转移阵地去了别的地方钓。
这就导致寻这些人就耗费了挺长时间，所以直到天完全变黑，他们也没有走访完。
从东临江回市局的路率先经过高进宝家，肖卓便让他直接下车回家，临走前对他说道
：“你明早不用去市局，在这里等我，赵娟家还有周边住户都没走访，明天我早点从这边带你过去。”()?()
下一个经过的地方，是肖卓和苏璃住的银河湾。()?()
王有志在副驾驶让刘明将车停下，回头对肖卓两人说道：“都到家门口了，你们要不也直接回去吧，而且时间也挺晚了，车子我们开回去就行。”()?()
“可是我车还在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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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卓话还没说完，苏璃就将车门拉开：“我车不是在家？明天开我的吧。”
王有志也跟着道：“对，开小苏的。”
苏璃一边下车一边说道：“油钱记得给我报销就行。”
方顺良躺在后排‘啧’了一声，高进宝下车后他就直接横躺在后座，听到苏璃的话闭着眼说道：“果然啊，越有钱的人越抠门。”
苏璃站在车边，瞟眼后座的方顺良，翻了个白眼冷笑两声：“呵呵！”
肖卓眨了眨眼，快速跟着后面跳下车。
方顺良听到这声笑，倏地睁开眼，又想起早晨苏璃的冷笑声，坐起身满头问号：“你”
“砰！”车门被苏璃重重的合上，然后转身利落的往小区大门的方向走去。
刘明也适时地启动车子往前走，方顺良张了半天嘴，然后猫着腰从后排走到刚刚肖卓坐的位置坐下，他向前趴在副驾驶靠背上问道：“那丫头是在‘呵’我吧？她早上就是在‘呵’我吧？”
王有志笑眯眯道：“早上不晓得，但刚才肯定是‘呵’你，谁让你嘴巴欠老去惹她？”
“她早上肯定也是‘呵’我，那两声阴阳怪气的‘呵呵’。”方顺良学了一遍，继续道：“就这样，一模一样，我早上也没惹她啊，她‘呵’我干啥？”
王有志：“谁晓得哦，小苏性子那么好，肯定是你说啥不中听的了。”
方顺良：“.”
王有志见他不说话，笑着看向窗外：“这附近住着是舒”
他的声音猛地消失，半天也没在吭声。
刘明快速侧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着前方开车：“叔，怎么了？”
王有志将视线从后视镜方向收回，重新看向前面的路，声音淡了几分：“没咋，好好开车。”
他望着车前的路出神，脑海中在回想着刚刚看到的身影，虽然是个背影，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这个人，竟然搬到了这里。
“往上一点，多了，对左边去一点，好，好了，给你钉子。”
苏璃一手拿着手电筒给肖卓照明，一手将钉子和锤子递了过去。
肖卓几下将右边的钉好，拖着凳子走到走边，重新站了上去，然后对扶着左边牌子的柴英说道：“嫂子，你先下去吧！”
柴英从凳子上下道：“多亏你俩，不然我这还不晓得要挂到什么时候。”
苏璃和肖卓往小区走的时候，注意到柴英踩着凳子在颤颤巍巍挂店里的门头牌，两人看到了也就过来帮下忙。
“没事，不过怎么就你自己？江文呢？”苏璃
问道。()?()
江文就是柴英之前找的小工，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人的名字。()?()
“他这两天不在，说是家里有事。”柴英仰头看向木质的门头牌，肖卓基本都钉好了。()?()
肖卓从板凳上跳下来，说道：“以后有这事就去找我，门头牌那么重，你自己不好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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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英笑了笑：“这不是瞅着你忙吗？我看你俩这两天都回，我这还有个小工，也就是不赶巧，他这两天不在。”
三人又聊了几句，柴英听说两人还没吃饭，非要喊两人进去吃点，苏璃推辞了很久才离开。
两人重新慢悠悠往小区里面走，肖卓问道：“你不在她那吃，回去吃什么？”
苏璃摇了摇头：“不怎么饿，回去收拾下睡觉。”
“那不行，还是得吃点，我妈肯定留了饭，你要不”
“不用，我现在就想喝点水然后睡觉。”
下午实在是因为走访说了太多话，又累又渴完全没有胃口再吃饭，其实肖卓也是，但还是劝道：“我等下还是给你送点吃的吧，多少吃点。”
苏璃微微蹙眉，不解地看向他：“你真的好像我舅妈。”
她摇摇头叹口气加快了速度：“你别给我送了，我回去就要睡觉。”
肖卓：“.”
最终苏璃还是没有倒头就睡，她刚进家门水还没喝完，肖卓就捧着一碗红薯粥敲响了房门。
翌日。
两人六点多就从银河湾出发，接到高进宝后直接往东临江赵娟住址赶去。
刚下车高进宝就扶着墙角弯腰一阵干呕，缓了半天才回道：“回去我开车吧，早上我妈好不容易给我煮几个肉饺子，都让我吐完了。”
苏璃听出高进宝语气中满满的怨念，清咳两声递过车钥匙：“给你开给你开。”
肖卓虽然没吐，但也撑着车身缓了半天，他到现在都在后悔，不该在接到高进宝后把车交给她开。
苏璃车技其实很好，但就是太喜欢飙车，平时路上人多点还能正常开，早上看着没什么人，她就一路猛踩油门，她是开快活了，但车里坐着的其他两人一路提心吊胆还晕车。
肖卓又拉开车门，从副驾驶将手包拿出：“走吧！”
三人便沿着墙上的门牌号往里走，这片居民区真的挺破旧，墙体上的红砖坑坑洼洼，巷子两边都是污水，散发着臭味，就连生活垃圾也被随意丢在巷子里，上面都是嗡嗡打转的苍蝇。
“我去，这个地方夏天能住人吗？这天都凉了闻着还是这么臭，那夏天还不得臭死过去。”高进宝用袖子捂住口鼻吐槽。
肖卓将面前的一个碎砖头踢到了旁边，皱着眉说道：“脚下注意点，别踩到脏东西。”
还能在路上看到粪便，是肖卓万万没有想到的，而且看样子已经被人踩过了。
三位忍者半憋着气快步往前走，出了这个巷子又拐进另一个巷子，环境只有更糟没有最糟，这回憋气都不行了，三人都捂着口
鼻小跑着往前。()?()
出了巷子口是一条小路，赵娟家就在小路拐角往里走的方向。()?()
高进宝：“还挺绕，赵娟连这样的路都能找回家，我觉得她是不会走岔道跑去江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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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璃侧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东西？你还想过她是走错路才去江边的？()?()
肖卓脚步一顿：“前面好像在吵架。”
“不会是赵娟家吧？”高进宝也勾头听了一会。
三人重新跑了起来，刚到转角的地方就看到赵娟家门口围站了一圈人，都三三两两站着对着门的方向指指点点。
苏璃看到来回走动的人里还有穿着警服的人员，而且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她抿紧唇角和肖卓对视一眼，两人心底都浮起不好的感觉。
高进宝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苏璃：“出事了，先过去看看。”
三人刚抬步要往里走，就注意前面人群里一个慢慢倒退着往外钻的人，他如果是好好往外走，他们还注意不到，实在是他太鬼鬼祟祟了，勾着背缩着肩，一边往外退一边还左右瞅着人，很难让人看不出他有问题。
都不用肖卓开口，高进宝自己就直接上去，三两下就从后面将人控制住，那人被抓先是一愣，回身看向自己被拷着的双手又是一怔，嘴张合半天最后吐出一个字：“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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