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伦科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言语也开始变得尖酸刻薄。
“……和这一份根本配不上价格的定制菜单？店主女士，你凭什么以为你的餐厅能入那些大人物的青眼？”
自从艾薇来到这个异世界，她就知道这是一个世俗的大陆，这里存在着正常的秩序，但也一样有在秩序框架下的寻租。
很显然贿赂美食家协会的联络官，是这个行业的一项潜规则。且不说这种做法是否真的能够加分，但是联络官职责特殊，如果这个行业里别人都遵守潜规则，你不遵守，你就面临很大的风险。
她上一次没遇上这个联络官，可能只是运气好吧。
“本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就是因为我们没贿赂你吗？”亚伦年轻气盛，在一旁听着忍不下去，突然插嘴了。
“你竟敢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克伦科气得眉毛一跳一跳的，“你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吧台侍者，你开口之前竟然不想想，你有什么资格？”
“我？”亚伦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脸上是一副滑天下之大稽的表情。
他是堂堂卡莱城首富的儿子，即使在这里做了个“观察家”酒保，说白了也是个玩票的性质。
亚伦恐怕从生下来到长这么大，都没有人敢这样当面教训他，问他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说话。
艾薇在他们对面用双手捂住嘴，使劲儿忍住没笑：其实她很想知道这位美食家协会联络员知道亚伦的身份之后，是一副什么表情。
可是克伦科却因为亚伦没有给他台阶下而变本加厉了。
“还有，你看看你这身衣服，啧啧啧……这么邋遢！”
亚伦这身衣服确实有些邋遢。试想，他前几天跟着小伙伴们上天入地的，又是搬砖又是清扫，又是阻止塌方，又是寻找入口，他这身原本gān净整齐的衣服遭遇了各种侵袭：灰尘、污渍、史莱姆……
可是此刻克伦科却冤枉了亚伦，亚伦这件衣服早就被他自己洗得gāngān净净。但因为衣服洗得次数太多，现在看起来灰扑扑皱巴巴的，失去了早先的齐整与光泽。
艾薇想：平心而论，亚伦的这身衣服，可比克伦科的那颗心要gān净得多了。
“你真是个合格的酒保吗？我真怀疑，你送上来的岩浆里是不是被甩进了鼻涕。”克伦科还没住嘴，继续刻薄亚伦。
谁知道亚伦这回竟然沉住了气，笑着回应：“是又如何，反正您也喝过了。”
说着这小子就回头走了。
克伦科气得将桌面拍得山响。
艾薇坐在对面，却很好笑地望着他：“您说您常驻卡莱城？刚才那个年轻的侍者，您没有见过吗？有没有觉得有一点点面熟？”
克伦科“呸”了一声，说：“这么没礼貌的侍者，卡莱城当然没有，只有在你这等穷乡僻壤的低档饭馆才会出现。”
艾薇也不动怒，点着头说：“是，我们这里确实是穷乡僻壤，低档饭馆，所以这就是我们的经营之道，您也不需要替我们操心，兴许这就是我们的特色呢？”
克伦科这时一点儿也不“油腻”了，他面皮紫涨，重重拍了一记桌子，站了起来。
“我作为联络官，走遍了亚德里安大陆的大小饭馆，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不识抬举的餐厅。”
“我不是第一次接待亚德里安美食家协会，此前我就没有见过您这样恬不知耻的联络官。”艾薇一点儿也不动气，稳稳当当地就回敬过去。
她听得见亚伦在远处大声叫了一声“好”。
克伦科的面子再也挂不住了，索性站在餐厅中央，环视一圈，指着刚刚翻新的小餐厅内部，大声说：“你这家餐厅，如果要我评价，我只能用这些形容词：”
“陈旧、残破——粗鄙！”
克伦科一眼瞥见餐厅墙壁上luǒ露的木板，锈迹斑斑的符文魔法灯，愤然数落。
这时外面传来施工的声音，木匠和石匠在油漆匠工作的间隙为地下城出入口的设施做最后一点调整。
“听说你这里还新发现了地下城？”克伦科抽动鼻翼，表示他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油漆味儿，“竟然在餐厅附近大肆施工，也不怕影响了客人就餐的兴致！”
艾薇心里一动：这一点倒也没有说错，算是提醒她了！
“所以，想必你的地下城也和你这间破餐厅一样，弱小、贫穷！”克伦科见艾薇自始至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忍不住愤然咒骂。
弱小且贫穷啊……
艾薇想起她尚且是负数的财富等级，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贫穷”这顶大帽子——至于弱小么，不是有句老话叫，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么？难道还不许她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