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香火闽南

  阴寒高亢的系统提示结束。

  卫厄与常人相比更深刻的五官凝聚起的血腥杀意比先前的任何一次更浓郁、锋利。

  --被黄衣师公控制着,如提线木偶般自行回到井边被缚后,没给对方任何动手的机会,他自己撞上了刀刃。但跟之前的九十九次死亡不一样,这一次,卫厄彻底知道血新娘"阿秀"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根本没给玩家半点缓冲的时间。

  木梯口再次响起脚步声和催促:"阿秀,族叔在等了,赶快点。"

  听了一百多次,这次这个声音一响起,卫厄的戾气就跟着烧起。

  略微一闭眼,卫厄强行压下油然生起的暴戾,寒着一张脸再次往下走。一无所觉的男人在前面引路,卫厄踩着楼梯木阶一级一级向下,深黑的闽地阔腿裤裤脚晃动擦过他青白病瘦的脚踝。

  闯关时,他在土楼门口遇到那名终于现身的"黄衣师公"。

  黄衣师公一摇手铃,他立刻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跟提线木偶一样,被操控着回到土楼中一一想来,土楼族长和黄衣师公在"新嫁娘"们身上下了什么法术,导致阿秀无法真正逃离振远楼。

  主线任务提到的五件祭器?

  不。

  卫厄立刻否决了这个猜测。

  五样祭器应该是血新娘"阿秀"死后,土楼发生怪事,土楼族长为了镇压被阿秀影响的囍棺才寻出来的。在那之前,"阿秀的命就被锁在土楼里,那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把血新娘的性命锁在楼里?

  思念急闪,卫厄猛地怀疑到一样"东西"。

  卫厄怀疑到那东西时,楼屋木门嘎吱一声开了。

  两名拿绳索过来捆人的胡氏汉子再次出现在眼前。卫厄侧身,一推,一拽。三名胡氏族人滚地瓜似的滚做了一团,而卫厄眼皮不抬,行云流水地抽刀一割。

  三名找死的胡氏渣滓登时就被抹了脖子。

  浓稠的腥血溅在蓝布衣上,将靛青的布料泼染出一片刺目的梅红。银发青年病骨伶仃的手反提一柄明晃晃的柳叶钢刀。但这一次,他没有向土楼大门闯去。恰相反,他选择了一个自寻死路般的方向——诡祠堂!

  胡氏宗族的祠堂位于正对大门的中轴线上。

  宗族械斗的牛角号再次响起。

  胡氏族人如血蚁般蜂拥而出,密密麻麻地朝卫厄涌了过来。

  一刻钟后,赤红巨蟒般的烈焰再次在土楼的木制通廊内滚动蹿腾。烈火咆哮着,吞噬屋檐下的红灯笼,银发青年拖着火焰在滚滚浓烟中一路前行。

  土楼族长的屋子就在祠堂左侧不远。不论是土楼起火,还是之前原以为是待宰猪羊的"新嫁娘"忽然暴起挣扎,土楼族长都算得上神色镇定。直到眼下,见卫厄一路朝祠堂冲杀了过来,他才骤然色变--

  "拦住伊!拦住!!!!"土楼族长大喊。

  土楼族长原本在三楼的房间里,而卫厄在二楼木制通廊上急速奔跑,同和蹿烧迅速的无情大火争抢时间。

  眼下,土楼族长一边咆哮命令着,一边转回房间,从自己楼户的木梯往下狂奔,他"砰"一声撞开二层的通廊门,抬手就要冲急奔而来的银发青年放出豢养驱使的群蛇。

  一百次循环死亡里,卫厄不知将这胡

  氏振远楼烧了多少回,连烧带炸简直熟练到不能再熟练。

  土楼族长手刚一抬起,卫厄就已经将隔壁楼户二层的仓库门撞开,一打火折子精准地甩了进去--

  "轰隆"!

  一声恐怖的轰鸣。

  赤红的火焰混杂硝|石的黑烟一起炸开。储藏炼丹药石的仓库炸出一团刺眼的火光,整个通廊都被炸成了两段,左近两间楼户的墙面隆隆倒塌,群蛇不是被火焰炸成血肉碎片,就是被隆隆掉下的土石埋了。

  火折甩入的一瞬,卫厄便已纵身越出。

  他带着半身的血半袖火焰熏燎的黑烟,同一根熊熊燃烧的木梁一起,坠落在地。

  暗红的火星和黑屑贴地迸出。

  木梁轰隆砸在地面,将一个出屋的胡氏族人砸成一滩烂肉浆。

  卫厄往前翻滚,避开后续余木碎土的同时,卸去从二楼跃下的冲击力。

  贴着地面一连滚出数米,卫厄横刀插il进青石缝隙,生生卡住身形-一但凡他甩火折子后的前跃速度再慢一秒,此时被木梁砸死的,就是他了。此时,土楼已经被他炸出了一小段缺口,爆炸的烟尘滚滚獠起,和楼廊的大火一道,模糊了半边天空。赶来的土楼族人有的被大火拦住,有的试图也直接从二楼往下跳。

  卫厄先一步撑着刀,站了起不出的妖冶。

  祠堂大门近在眼前。

  许是没想到,有人敢胆大包天冲击祠堂的缘故,祠堂一楼的大木门平时都不关上。眼下整个祠堂正畅幽幽地敞开,黑漆白字的神祖牌阴阴对着整个天井石坪。一股说不出的森森寒气自其中涌出。

  仿佛身上连摔带撞的伤势都不存在似的,

  卫厄握着刀,笔直走向祠堂。

  祠堂里一尊尊漆黑白字的祖公神牌立在昏暗中。神祖牌周围黑雾隐现,似乎想阻拦卫厄的进入,却又有某种联系,让这些恐怖渗人的"祖公"们都无法制止卫厄的踏足。

  刚一踏进祠堂门槛,卫厄耳边立刻响起"婴儿"的啼哭声。

  呜哇--哇--

  啼哭声里,祠堂黑沉昏暗的空间隐隐扭曲,连带卫厄眼前的视野都一阵阵错晃起来。刺痛绞着神经,莫名的催促之意油然涌出,催令他立刻过去照看那"婴儿"。忍着大脑如同被火针扎刺的剧痛,卫厄反手一刀,割在自己手臂上。

  鲜血涌出,卫厄眼前骤然清明。

  这一清明,卫厄立刻瞧见了那"东西"--

  那是一条长长的、白色的、似肉非肉,泛着油腻粉光的......"脐带"!

  "脐带"飘荡在空中。

  一端连在祠堂黑暗中的一个竹篾摇篮中。

  另一端,赫然连在卫厄身上。--或者说,血新娘"阿秀"身上。

  只刚一瞧见那滑腻粉白的"脐带",卫厄面前的面板,就闪出一连串的血字,警告玩家神智正在急速降低。卫厄一瞥后,立刻闭上眼,朝"脐带"的一端走去。飘荡在空中的白色"脐带"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顿时如层层丝卷般缠来。

  呜哇--哇--

  "婴孩"刺耳诡异的啼哭声在祠堂里炸响。

  白

  色的"脐带"缠绞在卫厄颈上,意图将他生生绞死。()?()

  但卫厄比"脐带"更快靠近了黑暗中的竹篾摇篮--摇篮里,一个阿秀和她"爱郎"口中的"婴孩"正躺在深蓝褥子上。那"婴孩"青紫皮肤,无眼无鼻,唯有一张尖利的满是獠牙的怪口。()?()

  一张写了血新娘"阿秀"生辰八字的黄符纸赫然钉在"脐带"之上。()?()

  生辰八字溢散出微微血光,将"阿秀"的性命牢牢钉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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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神婚而来的诡婴对活人新娘似乎本来就有一种蒙蔽神智,催促对方以血肉哺育自己的力量。黄衣师公、土楼胡氏更是直接将血新娘"阿秀"的生辰八字钉于其上,辅助这种性命哺育。

  子母子母,子本是母身一块胎肉,怀孕在身,便已在吸食母体血肉。一朝坠地,还不断了脐带,那就是"神胎子食母"!

  脐带不断,子食母命。

  血新娘"阿秀"如何逃得出去?

  "呜哇--哇!!哇!"

  察觉到危机的逼近,竹篾摇篮中的诡婴发出更加凄厉尖惨的哭声,似乎要以此扰乱卫厄的杀意。

  周围黑漆白字的神祖牌跟着一起晃动起来,但守祠人在刚刚已经全被引出追杀卫厄,此时竟是没一个就近的祖孙活人可以借壳降灵。卫厄已经在层层"脐带"的绞缠下,抵达了竹篾摇篮的边沿,高高地举起柳叶腰刀。

  --他对空间的记忆强到变|l态,之前刚进副本在马车上凭借声音和一扫而过的景色就能复刻出整个七约镇的格局结构。刚刚那么一瞥,就已经足够他定位"脐带"尽头神胎诡婴的所在。

  利刃举起,对着的却不是"脐带",

  而是青紫的诡婴!

  "贱|人--你敢!!!!!"赶至的土楼族长目眦欲裂。

  刀往青紫的诡胎脖上切下。

  血光迸溅。

  卫厄所用的"阿秀"身份卡面板顿时闪过一阵血色,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刷新了一般。系统提示骤然响起:

  【恭喜幸运的玩家血供品!你成功截断了"血新娘"与"神诡胎"之间的联系,夺回了血新娘"阿秀"的八字,血新娘"阿秀"好感提升,】

  【子食母,母相食,骨肉还命--伊最怨恨的事,就是被幻术蒙骗鼓中,将面善心毒的屠夫当做了爱郎,将嚼肉吸血的怪胎当做亲子。】

  【当前玩家状态已刷新--】

  【来自胡氏血脉的审死官,伊愿你替伊闯出去,解开伊的束缚,血洗这肉飨之仇!】

  系统提示响起时,卫厄面前的黑暗一晃,一段昏暗的画面顿时划过他的视野:

  土楼的神婚空屋昏暗,线香燃烧,遍地符纸。

  干瘪古怪的黄衣师公摇着铃铛,将生辰八字的咒符贴在刚从囍棺里抬出来的新嫁娘身上。

  随着黄衣师公怪异嗡动的念咒声,咒符一点点渗透进阿秀身里。

  土楼族长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连连问此事是否已经稳妥了?黄衣师公绕着新娘走了两圈,道:"......恐怕还需得伊认得此胎为亲腹子,方才能炼成子母丹,进贡那大人物降无上荣光,令你族享无边福运。"

  土楼族长却一拍掌,道:"此事简单。"

  下一刻,土楼族长一招,便招来一人:"

  阿信14()_[(.)]14囍14。?。?14()?(),

  你且与她假扮一年夫妇!"

  被招来的胡氏族人连声应是()?(),

  转过身()?(),

  露出那上楼催促阿秀的男人面孔。

  画面骤然破碎()?(),

  祠堂重新出现在面前。

  刺目的天光落降进来,祠堂的族牌一片嗡鸣晃动。诡婴死后,那种阻碍神祖牌对"血新娘"出手的力量也就消失了。不少土楼的族人咒骂着,穿过烟尘木石向这边靠近。卫厄缓缓吸一口气,拔刀站起。

  他转动手腕,刀刃跳动的寒光在他脸上一晃而过。

  他身上的负面状态已经刷新--子食母,母食子。

  诡婴与血新娘脐带相连,杀死"诡婴"后,他立时掠夺了诡婴的生命力。"神胎"与"血新娘"之中,只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土楼。若进入关卡的玩家没想到这一点,也没能冲破"脐带"的影响,反食神胎,就会被永远留在死亡循环里。

  略微深吸一口气,卫厄俯身,冲出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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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3直播间。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彻底吓疯了。

  蓝沉沉的青烟在土楼里涌动,红彤彤的灯笼在土楼各层的通廊上成排成排刮卷,青蓝的屋檐瓦片上晃出了恐怖的血光。从祠堂里出来的解元真背着对周围没有任何反应的卫厄,与唐秦一起,在各层木制通廊上快速急行。

  砰砰砰。

  一扇扇土楼楼层通廊的木门在他们的去路上毫无预兆地打开。

  打开的木门后,赫然立着一名名血淋淋的"新嫁娘"。

  "新嫁娘"血衣白面,双眼紧闭,煞白的面孔在灯笼红光下分外恐怖。

  "她们"全都身缠锁链,下垂的十指鲜血淋漓。一旦解元真他们经过,立刻暴起,抬手扑抓。唐秦几次闪躲不及,身上便多了几道血淋淋的口子,面色随之罩上一层不祥的青白寒气。

  解元真不断地甩出一张张符策,清出一小片空间。但他带着卫厄,踩着木栏杆在土楼通廊间闪躲,不时还要回身照应唐秦,负伤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土楼楼层通廊里"新嫁娘"的血影越来越多,躲避的余地也越来越少。土楼胡氏族人只举着火把,在石坪天井里冷冷地看着。

  解元真、唐秦几次想突破围困,翻楼出去,却都被道道"血新娘"的重影给逼了回来。

  【这、这是什么?】

  【十三新嫁娘......这是十三煞啊!!!】直播间里有见识广的人颤抖地敲出,【怪不得土楼胡氏分支要千方百计,骗主家的人过来替死。能形成十三煞的"新嫁娘"里,必定有一个怀过诡胎,并且死得最凄惨的新娘,在死后化怨,勾连以前所有的新嫁娘,形成一个难以压制的大煞局。】

  【诡祠堂、十三新嫁娘、氏族人......解元真他们......完了!】

  弹幕里刚落,楼层里的一名名"新嫁娘"就已纷纷转身,将解元真、唐秦困死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