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地盯着卓凡那一脸迷茫不放，上官轻烟依旧糊涂，不禁心下默默哀叹一声，面色也变得柔和了下来，幽幽道：“在中州的时候，我听你说过，你抛弃妻子，是因为妻子跟着你就会死，是吗？可是，若你妻子根本不在意呢？”
“可我在意！”
眼神不觉一定，卓凡郑重道：“我不能让她因为我的关系，跟我一起下地狱。那等于是我亲手将她……推下了深渊！我虽不是好人，但这种事我绝对做不到！”
“但你的妻子愿意陪你下地狱！”
“那也不行！”狠狠摇了摇头，卓凡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喃喃道：“她愿意陪我，我又何尝不愿陪她？可是贪图一时相聚，却断送了她的性命，非我之愿也。与其如此，我宁愿她从此忘记我，永远遗忘！”
说着，卓凡转首缓缓抚摸着楚倾城那满头白丝，看着她那武神的双眸，却是蓦地心下一痛，双眸又有些朦胧了：“但是……却不是这样的遗忘！我希望她忘记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可是她忘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却唯独没有忘记你，不是吗？”这时，上官轻烟看着楚倾城呆滞的面容，也是泪眼朦胧，哽咽出声。
身子微微颤了颤，卓凡无奈闭上眼睛，却是双拳狠狠攥起。想起先前演武场上楚倾城对所有人都抗拒，唯独对他这戴着鹰面的陌生人亲近，却是止不住地痛心。
见此情景，上官轻烟也是默默地低下了脑袋，长叹道：“不愿天长地久，只愿曾经拥有。卓凡，这是楚倾城最后说出的一句话，你知道她的意思吗？”
“什么？”
“我刚刚详细地问过水若华师姐，在楚姑娘失神前的最后一句话，就一直在喃喃这句！”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上官轻烟满脸怔忡，幽幽道：“卓先生是个翻江倒海的人物，不管是卓凡也好，古一凡也罢，走到哪里，必然都是一番震动异常，自然也是危局重重。这一点，楚姑娘恐怕早有准备。既然她选择了你，就有愿与你承受一切的准备。不在乎跟你天长地久，只在乎与你的点点滴滴，这就是她最想要的！”
“可是，这些却全都被你的独断专行给剥夺了。你说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所以才远离了她。但你可曾想过，她最想要的是什么？你给了她你所能给的，却夺走了她最想要的。如今她是好好活着，却如同行尸走肉。卓先生，你觉得这就是你对她的爱吗？如此自私……”
眼皮忍不住狠狠跳着，卓凡微微抖了抖身子，缓缓看向身旁的楚倾城，却是无力地瘫倒在地，心中一片懊悔。
我错了，真的错了……
身为魔道巅峰修者，能堪破世间一切奸邪假意，却唯独这真情堪不破，呵呵呵……
苦笑着摇着脑袋，卓凡的眼中满是哀伤。这就是魔，本不该有情啊。情关乃魔道大难，因为看不破，便深陷迷局。
世间一切利益计算，在情字面前竟是如此无力，混沌异常。自己本想替妻子选一条最好的出路，但到头来却是伤人伤己。
若是这也算一种反噬的话，那卓凡自认这次的计算，算是彻底地失败了。
不仅爱妻伤成如此模样，他自己也遍体鳞伤了……
呆呆地瘫坐地上，卓凡满目怔忡，上官轻烟和武清秋见此，也是无奈一叹，心中同样感伤。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事与愿违。本来想着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最后却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当真令人扼腕叹息。
啪！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轻响却是蓦地发出，一滞如玉般的手掌轻轻地拍了一下卓凡的脑袋。
不由一愣，卓凡抬首看去，却正见楚倾城不知何时，已是将手抚上了卓凡的头发，缓缓摩挲着，好似在安慰他似的。
可是，那无神的眼眸，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眼前不觉一亮，武清秋当即一拍手道：“卓兄切勿气馁，倾城师妹自从感到卓兄回来后，可是大有好转了啊。放心，我想只要卓兄这剂心药还在，倾城师妹的病情指日可待！”
“没错，现在我回来了，一定会把她治好，再也不离开她了！”
缓缓地抓住了头上那柔软的手掌，卓凡紧紧地抓在手里，悠悠站起，盯着楚倾城那无暇的面容道：“放心，从今往后，就算死我也会一直拉着你的手，不会再让你孤独在世了……”
听到此言，上官轻烟和武清秋二人皆是微微点头，欣慰地笑了笑。尤其是上官轻烟，在欣慰之余，心底还有一抹苦涩。
她为卓凡能重新与爱妻团聚而高兴，但同时又因自己再无机会而哀伤。
但总之，她还是祝福卓凡二人的，希望二人能团圆美满，度过一生。至于她自己，其实一直当小三子的姑姑，也是蛮不错的。
想到这里，上官轻烟不觉露出会心一笑，竟是比往日里什么时候都更加美丽。武清秋看到，不觉微微呆了呆，接着也是轻笑着点点头。
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就在这时，楚倾城的嘴角也不觉微微翘了翘，眼中的神光也轻轻抖动了一下，却是一闪即逝，谁都没有发现。
碰！
忽然，一声巨响猛地自那牢门口爆开。
紧接着，但见一道十分彪悍的倩影，大踏步地便走了进来，向下一看卓凡那里，便大喝道：“喂，小子，你们没事吧，我来救你们了！”
“你是什么人，外面可是有海明宗二三十个归元高手把守，怎会容你这么轻易就闯进来？”眼瞳忍不住一缩，武清秋不禁大骇出声。
咧嘴一笑，那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二三十个归元老头算什么东西，老娘想要干的事，他们能挡得住一秒，就算他们本事了，哼哼。只是老娘万万没想到啊，这海明宗的地牢怎么设计的，最后一层关卡，居然是两个融魂境的小娃娃把守，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越来越差了啊，哈哈哈……”
话音刚落，那人便一个起身，瞬间就来到二人身前，强大的杀气登时将二人包裹，瞬间就下了死手。
心下忍不住一紧，武清秋不禁眼瞳一抖，大惊失色。此人实力如此之高，要杀他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难怪外面那些归元强者们，都没听到什么动静，就都被一一抹杀了，此人当真可怕至极啊！
此时此刻，此人要对他们下手，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当真没有半分生机可言，他们连大声呼叫的机会都没有啊！
想到这里，武清秋不觉面色一沉，已是满脸煞白，心下无奈叹了口气。他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偏偏赶上这种事呢？
“住手，御雨！”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大喝却是蓦地响起。
吱！
那满是杀气的一记剑指登时停下，那人冷冷看了二人一眼，又看向卓凡：“怎么了，你留他们有用？”
没错，此人正是百里御雨。本来她在封天阁盗剑不成，刚想回去跟卓凡他们商量，却登时发现，他们商队一行人竟全都被海明宗的人关押监管起来了。
于是乎，脑子不太好使，但实力却超乎寻常的百里御雨，便顿时决定砸了这个地牢，将自己的大脑卓凡救出来，看他计划。
不然的话，困在这个鸟笼里，她真不知该如何行事了！
“他们是我朋友，是来探望我的，不是这里守卫，给个面子，不要弄伤他们！”轻轻摆了摆手，卓凡喃喃安抚道。
听到此言，百里御雨心中了然，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怎的，倒真的很听卓凡的话，无所谓地耸耸肩，拍了拍二人道：“原来是自己人啊，呵呵呵……刚刚多有得罪了啊，别介意！”
“呃，不介意，不介意，不敢介意，呵呵呵……”嘴角不觉露出一丝苦笑，武清秋面色有些僵硬出声，同时看向卓凡那里满是疑惑。
这小子最近这几年都干了什么，哪里找来如此强手？莫非也是天魔山的？
对啊，天魔山！
刚刚光顾着跟他叙旧了，都没有机会问清这么多年的疑惑。天魔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存不存在啊？
不过，转首再看看那百里御雨的凶狠，武清秋却是微微缩了缩脑袋，不再多言了。这个问题，还是以后再问吧。
而上官轻烟这小姑娘，更是被刚刚百里御雨的威吓吓得噤若寒蝉，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没有在意这两个被惊吓过度的小白兔，百里御雨只是一脸得意地来到卓凡面前，讥讽道：“呦，钱管事，这是怎么回事啊？老娘半天工夫不见，你们怎么都变成阶下囚了，还得让老娘不辞辛苦来救你们。钱管事，您的运筹帷幄呢，失算了吗？嘿嘿嘿……”
“小人得志！”
轻瞥了她一眼，卓凡不置可否，转而看向其他人轻笑道：“大家记住这张脸，我钱管事当场教学，教你们识人辨物。以后遇到这种人，能踩就踩，能扁就扁，千万别客气。因为他一旦得志，露出如此面容，你就会后悔，为何当初不多踩他两脚了！”
噗！
众人听到，不觉齐齐捂嘴轻笑，百里御雨却是脸皮一抽，面色迅速便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