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陷入睡梦中再无丁点意识。
羽宣守在殿外,心口纠结的堵塞。他已命人宣来王慧洁的父亲王宝芝和王夫人,愿她在临终前能见父母最后一面,他为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王宝芝一进栖凤宫就噗通跪在地上,擦干眼角的泪痕,强忍住内心的痛苦对羽宣磕了一头,道,“求皇上弃母保子。”
羽宣亲自扶起王宝芝,不忍地皱紧浓眉,“她是朕的结发妻子,朕……又怎忍心。”
“皇家血脉为重,皇上……老臣又何尝不痛心。慧洁若能为皇上诞下血脉,即便去了……也是她的福分。”王宝芝说着,又流下眼泪。
王夫人只会低头哭,一言不发。这是她女儿的命,要怪只怪女儿命薄。
“皇上,快些决断吧!再拖延下去,只怕母子皆不保了!”郭太医急声催促。
羽宣攥紧的手又紧了紧,看了看紧闭的殿门,也不知一朵和王慧洁在里面说什么。又来回踱了几步,王慧洁为人温婉贤淑端雅蕙质,十七岁嫁给他为后,七年来以仁慈之道处理后宫事宜有条不紊,人人称赞皇后宽厚仁慈,有母仪天下之风。这个女子,就像一杯暖茶,不是最爱却要日日都要饮上一口才舒心。羽宣很清楚,这种情与风花雪月无关,她于他是亲人是知己,亦如爱人般不能舍弃。
可祖宗礼法规定,龙脉为重。
捏紧的铁拳又紧了紧,紧抿的唇瓣终于挤出几个字,“保皇脉。”
守在门口的几个稳婆赶紧转身欲推门进殿,只见殿内闪过一缕明光,随即传来一声婴儿洪亮的啼哭声。
众人大惊,随即又大喜。
羽宣颀长的身体一晃,只听殿内传来一朵虚弱的声音“母子平安”,羽宣这才欢喜过望,不顾男子不能进入产房恐血光冲撞,率先一步推开大殿的门闯了进去。
殿内一片狼藉,地上床榻上都是染血的白绢布,王慧洁已昏睡过去,苍白的脸色略带些许红晕,看来已无生命之忧。
一朵怀里抱着一个白胖胖的婴孩,虚弱地匍匐在床边,脸色苍白的吓人。
“小朵!”羽宣扑过来,一朵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竟比他这个初为人父的父亲还要开心。
“是男孩呢。”一朵将胖胖的可爱婴孩递给羽宣,他笨拙地抱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终于朗声笑了起来。
“大越国,有后了。”
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恭贺声,响彻皇城沉寂的夜空,飘向远方。
一朵长吐口气,费力拾起地上一支小指大小的笔,那是崔判官赠给她的笔。又捡起地上已失去光彩变成一块普通石头的轮回石和已经开启了盖子的宝瓶,全部收入袖子中。勉力起身却又跌回原处,羽宣赶紧将婴孩交给奶娘,一把将一朵从地上打横抱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他很高兴,笑得眼光璀璨生辉。就在抱着一朵途径众人时,他大声宣告。
“金宝,传朕旨意,白氏一朵救皇后皇子功不可没,特封为妃,赐号灵,入住宣华宫。”
众人皆静,居然无一丝悖意之音。随后,整个栖凤宫又传来齐刷刷的高呼声。
“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羽宣笑了,笑得春光烂漫,万花绽放。
一朵也噗哧笑了,窝在他的臂弯中,长发在夜风中柔软浮动,“你现在一定很幸福吧。”
“幸福!”羽宣回的很是爽利。
窝在在他温暖的怀抱中,一朵望向墨黑天幕上皎洁的圆月,璀璨的星子沉浸在清冷的银辉中眨着明亮的眼睛,像极了那个男婴黑漆漆明亮的大眼睛,可爱又讨喜。
阿牛,阿牛……
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
窝在羽宣有力的臂弯中,疲惫地闭上双眼,轻声对他说,“今天不是中秋节吗?我还没吃到月饼呢。”
今天是八月十五,人间中秋节。皇后难产,阖宫上下早就准备好庆祝佳节的各个项目也都一一搁浅。
羽宣抱着一朵回了宣华宫,命人备了许多种类的月饼。又对她说,“今日三喜临门,阖宫上下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言毕,他便满面春风得意地出了宣华宫。
一朵疲倦地躺在榻上,把玩崔判官赠给她的那支笔,不禁笑了笑。
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用到这支笔,不想又是崔判官帮了她一个大忙。世间除了崔判官手中的春秋轮回笔,再没人能逆改命格轮盘。王慧洁此生注定无子无嗣孤苦一生,她的孩子注定未出世便胎死腹中。她殷殷切切帮阿牛选的好娘亲,怎能轻易放弃。
这个世上,再没人比王慧洁身份高贵。阿牛不但有个温柔良母,还有个生来就显赫于世的地位,也算弥补了对阿牛的亏欠了吧。
翻个身闭上眼,崔判官一身紫衣飘逸的俊朗儒雅身姿在眼前浮现。他眼中那种淡淡的轻愁,一朵看不明白也猜不透彻,好像是对自己,也好像不是对自己。他唤她“白儿”,那声音真真千丝百缕情意浓浓。
他说,“逆改命格,会付出残痛的代价。”
他又说,“会受命格轮盘反噬之苦。”
一朵不知命格轮盘如何反噬,自己又会付出何种代价。可既然已经决定,便没有回头的余地。她连六命都舍得付出,还有什么好怕的,终归不过一死罢了。
又翻个身,鼻端传来各种月饼的甜香味却不想吃了,任由甜腻的美味搁置在桌上。
“砰砰砰”,几声闷响,哗啦哗啦有什么东西在天空中炸开绽放,隐约间嗅到一股子硝烟火味。
“主子师傅!放烟花了!”春燕如看到旷世奇景般大叫一声,拽着一朵起来去外面看焰火。
漫天焰火绚烂绽放,大地一片通明。有一道明黄的身影从那五光十色的灿烂中翩翩而来,他向她伸出手。她不知受了什么蛊惑亦伸出手,与他紧紧相握,一起仰头看漫天飞花的美景。
俩人相依无言,耳边传来阖宫上下的欢笑声,远处奏起美妙的音乐,还有一缕婉转如莺鹂吟唱的美妙歌音。
“可美?”羽宣轻声问她。
“美。”
羽宣侧头望她,光彩斑斓的烟火中,她美丽的容颜更显姣美,额间的那一点朱砂痣也愈加红艳魅人。
“我倒觉得不及你美。”他笑声说。
“烟花易逝,如昙花一现,稍纵即殒。”转头望着羽宣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俊美的脸庞,她问他,“若我还是原先那个样貌的我,你可还喜欢?”
他好笑地敲了她的头一下,“我认识你时,你并非这般容貌。所得你的画卷,亦非你如今样貌。若我说,我对你日久生情,你可信?”
一朵“噗哧”笑了,“我们接触才不过半月有余。何来日久生情。”
原来与无殇分开才过了半个多月,怎么恍惚间觉得过了一世那般漫长。应该忘记了吧,隐约觉得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来了。
“你的画可陪了我两年之久。”羽宣摇摇头,叹息一声,似乎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