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孩子回来养，就多了一张嘴。
虽然只是一眼，但方才他也大概看到，那小孩儿身上穿得都是印花的小夹袄。
虽然不是多奢贵，但比起纪雀带着补丁的灰棉袄可好多了。
头上扎着丸子头的红绳尾端都挂了个黄豆大小的银铃铛。
脸上肉嘟嘟的，可见养得很好。
久清图瞧了一眼纪雀，虽然提起那小孩儿她一脸无关紧要的漠然，连介绍都是无所谓的语气。
但只瞧那小孩儿一眼，他也知道，她不过嘴上无所谓。
实际上肯定是护在手心心里长大的。
“路边捡的，没看出来你心还这么善良的。”久清图笑着说道。
“我的确很善良。”纪雀脸不红心不跳，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嘿嘿两声。
久清图有些无奈，“你这性子真是……”
纪雀没接话。
“不过捡个孩子回来，你也有个伴儿。”久清图道，“当成丫鬟也好，妹妹也罢，都能陪着你。”
纪雀闻言，偏着头有些茫然。
丫鬟？
妹妹？
好像……都不曾是。
自捡回眉汁儿，她没想当成丫鬟，也没有当成妹妹过。
就似乎……只是多了一张嘴。
养着便是。
养这养着，便当成自己人罢了。
非要说个身份……倒像是徒弟？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教过眉汁儿。
就像上一世她在师父身边一样。
师父是道长，她是师父捡回去的小道姑。
她待眉汁儿，就像师父待她。
其他的相处关系，纪雀从前没有拥有过，也没有见过。她更不知该如何去相处。
也懒得去知晓。
唯一不同的是，师父会教她没用的符文。
她没有。
纪雀思绪飘远，久清图的声音又将她拉了回来。
“可知她是哪里人？父母是否还在？为何成为孤儿？”他细细问道。
“不知。”纪雀摇头。
久清图：“……”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把她带回家了？！”
纪雀点头，“是的。”
“你你……”久清图直接被噎住，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邪祟复苏，外头不知名的小孩儿随便带回家养？
她在想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想到把她带回家的呢？”久清图追问。
旁人带孤儿回家，大多都是因为觉得小孩子可怜。
觉得对方可怜，总是要知道别人的身世什么的，这样才知道对方哪里可怜。
悲惨的身世，就会知道身世。
可怜的遭遇，就会知道遭遇。
可纪雀这模样，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我路过，她就抱着我的腿死活要跟着我。”纪雀开口。
久清图：“……所以你就把她带回家了？”
纪雀想了想，“算是吧。”
久清图想说什么，张了口，最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又闭上了嘴。
绝了。
此时纪雀却是想起了当年捡眉汁儿的时候。
她当时连夜跑路，刚离开山南道就遇到了眉汁儿。
虽然在纪家的祖坟里顺手掏了些宝贝走，但那时候离山南道太近她不敢用，怕纪家查到。
于是她一路要饭，因为最不要脸，所以要到饭的最多。期间好多小乞丐都跟着她混。
眉汁儿就是其中一个。
要继续跑路离开的时候，眉汁儿抱着她的腿非要跟她一起混。
还说以后老大要饭她递碗，老大打人她提刀，总之就是非要跟着她。
纪雀怕麻烦根本不想带她，嘴上答应结果第二天一早她就溜了。
只是还没有出城，就遇到了清理乞丐的官差。
一棒子打下来的时候，她没得及躲。
抬头，是眉汁儿扑到她身上替她挨了那一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