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阳下丁老板斜斜的身影投射在小娄巷的青石板上时,老季的馄饨摊正忙的不可开交。在繁忙的空隙间,老季心有若思的看着戴着酒瓶底厚的眼镜的丁老板慢慢从他面前走过。
在从二楼下来之前,信成河与延安总部确定了关于日军K计划的情报,得知已再次通过总部传达了江浙沪一带的敌后各级抗日力量之中。
在郭大兴受伤的那天夜里,小林木一开会后众人散去时,信成河故意将一份文件遗忘在会议室内。
满身酒味的信成河再次折返时,小林木一办公室的灯还在亮着。他小心的隐在暗处的阴影里,从小林与坂田的对话中,大概摸清了K计划的基本内容。
虽然不是十分的确定K计划内容的真实与否,为了避免更多抗日志士的无辜牺牲,信成河还是第一时间上报了延安。
三支规模不大的抗日游击队的全军覆没以及江抗的杨司令受伤后,江南新四军的陈老总也及时汇报了延安总部,结合各种情况分析,延安认为‘钉子’所汇报的就是日军K计划的核心内容。
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新四军下令在江浙沪一带的所有敌占区组织所领导下的抗日武装都重新加强防范,布署新的机动口令,特殊行动时更要格外注意,同时也命令铲除消灭日本这支特战队的任务交给此次受损程度最大的江南江日义勇军杨寿松部。
这次延安交给‘钉子’的任务是收集有关这支日本特战队的有关资料,若有条件,最大程度的帮助江南抗日义勇军歼灭这支部队。
信成河从二楼下来就已经成为古董商人丁老板了,微笑着与住在一楼的两家房客打过招呼后慢慢的踱到小娄巷的青石板上。
当丁老板每次从里面的弄堂出来,都逃不过巷口老季的眼睛,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越过老季的馄饨摊,丁老板招来一辆人力洋车。直到丁老板在目光中消失,老季放下手里的铁勺,擦擦手走进一旁的一间平房内。
在普仁医院二楼的住院部里,严其玲百无聊赖的在翻看一本杂志,她的心思一刻也不在那本杂志上,她在等待信成河的到来。
那天晩上她被韦一凡派来的两个警察送回了学校,一整夜都没睡好,脑袋里反反复复都是老方伏在柜台上的身影。
刚睡着,红山同志带着血渍的脸在一只硕大无比的厚底皮靴下渐渐模糊。她想喊叫,只是无法发出声音,她只能拼命的去抓,混乱中她似乎抓住了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
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李校长告诉她,她高烧了一夜,天亮后,住她隔壁的小刘老师未见她起床才发现的。
严其玲又翻了一页,终觉无趣,索性扔了杂志,闭上眼睛。
医院三楼的走廊里,一个身材颀长戴着口罩的医生推着载满医疗器械与药品的手推车被阿尖拦住。
“干什么的?这边不许随便走动!”
高个医生扶了下一酒瓶底厚的眼镜,:“我是丁医生,里面的病人还在发烧,要继续打针。”
“黄医生呢?”
“他家中有事,现在来不了,又恐怕耽误了病情,就让我来了。”
“怎么没带护士?”阿尖突然问道。
“噢!黄医生告诉我,到338病一定一个人去,不能带护士!这是你们特别交待的,说是保证病人的安全。”
阿尖紧绷的脸这才笑了起来。“进去吧!”
丁医生刚要推门进去,阿尖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冲他喊道:“丁医生,等一等!”
丁医生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停下脚步。
“把口罩摘下来!”
丁医生摘下口罩,浓密的胡须像一堆野草蓬勃在阿尖面前。
“眼镜也摘下来!”阿尖又说。
丁医生顺从的又摘掉眼镜,眯着眼望着阿尖。
阿尖一挥手,七八个人闪退两旁。
丁医生推车进入338病房。病房内还有两个人站在病床的不远处,寸步不离。
丁医生放了手推车,俯身到病人面前,轻轻的拍了拍。
“马上烧退得了,就可以家去休养咧!”
病床上的严彪上身几乎不能动弹,右臂与左肩疼的钻心,听到一个高个子医生用苏北淮阴方言讲的这句,点点头。
“喂,你们两个把他扶起来上厕所。”丁医生对那两个人说道。
一人没动,另外一个人极不情愿的来与丁医生搀扶起严彪。
厕所的门刚关不久,丁医生走出对站在床边没动的那个人低声说了句话,因为声音太小,那个人好像没有听清楚,侧着耳朵等那个丁医生过来。
丁医生突然逼近,一把枪顶在他的腰后。
“你能走动吧!”丁医生看到刚走出厕所的严彪说。
严彪点点头,“能!”
338病房的门再次打开,高个子的丁医生推着车慢慢走了出来,在经过阿尖的面前时,口罩恰到好处的脱落一边,露出嘴边野草一样的胡须,丁医生用右手再次挂在耳朵上。
阿尖看着丁医生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心里无端的感觉有哪里不对的地方,于是敲敲门。
“没事!”里面的一个兄弟答道。
看来是自己多想了,阿尖自嘲的摇摇头,随后点上一根烟。
严其玲朦胧中感觉有人进来,睁眼看到信成河就站在她的床边。
“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严其玲问。
“无法办到,你所说的与事实完全不符。”信成河撇了撇嘴。
“又骗我,你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你去做了这件事,而且已经成功了!”严其铃似乎想把眼前的信成河融化在她柔软的视线中。
“我冒着风险去帮你,也不关心关心我!”信成河一脸委屈的样子。
“你不是好端端的杵在我面前吗,有什么关心的。”
门口一阵骚动,沉重的脚步声一直向三楼延伸。
“都给我仔细的搜,一间一间的搜!”
“是那个胖子局长的声音!”严其玲对信成河说。
“他在找你们的人。”信成河说。
“我就知道你答应我的事情没让我失望过。”
信成河笑笑,“那要看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