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天里,城里城外都安静的出人意料,似乎之前的那场战斗并没有发生。信成河并不认为前几天的一页就这样被时间翻去,最起码坂田一郎还没有消息,而郭大兴也在宪兵队关押着。
信成河一直待在特别工作组没有回家。不知道为什么,小林木一并未提审郭大兴,就连严其实也毫无信息。
但似乎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坂田被俘的那天,胖子韦一凡像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只是没有什么实据,信成河正在忙些准备工作交结的事情,所以也并没有深究。
信成河在办公室里正在思忖,电话响了,是教会学校的校长李志正打来的,说是严其铃好像病了,现在已经送往医院了。
信成河放下电话,匆忙赶往严其玲所在的普仁医院。经过人和堂药铺他还仔细看了一下那块门口晃动的碳木招牌,一切如往常一样,看来杨寿松并没有情报需要与他交流、沟通。
在医院的二楼拐角处,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闪过,好像是组里的瘦猴阿尖。信成河急于去看严其玲,所以没有太多在意。
信成河轻轻推开门,见严其玲闭着眼睛无力的躺在床上,嘴唇苍白干裂。
听到响声,严其玲睁开眼睛,见是信成河,嘴角不由得轻轻抽动,落下泪来。
信成河有些手足无措,以往的严其玲做事果敢,俊美的脸庞写满坚强,而如今,病床上的严其玲似一只受伤的小猫。
信成河一到医院就查了病历,主治医生说严其玲只不过有些气亏,近期又劳累过度造成的眩晕,吃些药静养一段就应该可以恢复了。
多日不见,严其玲似乎瘦了很多。信成河坐在床边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成河哥。”接了苹果,严其玲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掉下来。
“别动,医生说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你都多少天没有回家了,世伯一个人在那么大的宅院里,虽然有几个下人,但真正能说上话的其实一个人也没有。”
“等我忙了这阵子,再多陪陪他老人家。”
“你在日本人那里有什么好忙的。”严其玲似乎有点生气了。
今天的严其玲在信成河看来有些怪怪的,自己当初被小林邀去做翻译的时候,严其玲可是好几个月都没有理他。
“这几天城里城外都不太平,手头也一大堆的事情?”
“你一个假鬼子汉奸事情倒挺多!”她嘴里虽然如此喊着,但态度和之前似有不同,信成河觉得严其玲应该有事有求于他。
“我知道你也不想当汉奸的。”
果不其然,严其玲轻声说完这句话就在等着他的回答。
信成河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严其玲。
“成河哥,你真的心甘情愿为日本人做事吗?还有我爹,他说他是有苦衷的,我想你应该也是。”
信成河知道严其玲从小性格泼辣,像个男孩子,眼里又容不得半点沙子,可今天的她与以前判若两人,不单单是她生病的原因吧。
看到信成河没有回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严其玲并没有生气,只是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苹果核放在信成河手中,又闭上眼睛。
“玲子,你先休息,晚上我再来看你,顺便买些你喜欢吃的东西。”信成号终于开口,身子突然站起来又轻轻的坐下。
以为信成河要走,严其玲急忙睁开眼晴,见信成河正静静的望着自己,不由得脸脥一红,笑了起来。
“成河哥你就知道骗我,从小这样,现在还是。”
信成河也笑了,这一切他觉得又回到了从前,似乎他们还是往日天真烂漫的少年。
“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你。”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严其玲欲言又止。
“这不像你严大小姐的风格啊!”
听着信成河戏谑的口吻,严其玲想挥拳去打他,然而试了几次,终究因为无力只好作罢。
“我只是想,请你帮忙,我的一个朋友被抓到警察局了。”严其玲下了决心似的终于说出来。
或许是职业的敏感,信成河觉得严其玲在瞒着他做些事情,直白的讲应是抗日的事情,但不知她是哪一方的人。
虽然信成河眼中的严其玲为抗日出一己之力,值得赞赏,可总觉得一个女孩子做这些危险的事情,又不免为她感到担心,过了一会又终究转为自豪了。
“你的朋友因何事被警察抓走?你可以回家让严叔到警察局做个担保啊!”
“我就是不想回家,才没有让我爹帮这个忙,所以呀,还是想到了你。那个人其实也不算是我的朋友,见过几次面,与我们学校的一个老师还是亲戚。”严其玲说道。
“只要不是严重的问题,我应该帮得了这个忙。”见严其玲不愿透露更多,信成河也不再勉强她。
“也不是很严重吧!那天我那个朋友受我同事的嘱托,去大方书店买一本书,谁知道胖子突然带人闯进来把他带走了。”
信成河知道严其玲口中的胖子就是韦一凡,刚才在楼梯口还看到了瘦猴阿尖,他觉得韦一凡在做一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事情。
“你那个朋友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我马上去警局找到他。”
“他高高大大的,比你还要魁梧,三十左右,江北口音。”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晚上给你回音。”信成河站起来又倒了一杯水拿给严其玲。
“成河哥,千万小心!”严其玲话音刚落,就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今天在严其玲看来,信成河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直没变,变的或许是自己的内心,在内心深处,她把他塑造成了一个令人憎恶的汉奸。
昨天晚上,校长李志正找到她的时候,告诉她,她的入党申请组织已经批准,宣誓后,她正式成为一个共产党员。
她的入党介绍人李志正是她的上级,中共无锡城区工作委员会书记。
也就在昨天晚上,李志正告诉她,江南抗日义勇军的处境艰难,时局也动荡复杂。
江南抗日义勇军前天刚袭击了日军的几个据点,在回撤的路上却遭到了忠义救国军的伏击,伤亡惨重。
为了防止与忠义救国军的摩擦不断增加扩大,总部决定让江南抗日义勇军东进的策略改为西退。
严其玲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许多看起来与李志正一样的平凡身影下,却隐藏着无比艰难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