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病薨,半年大丧,成都城禁止一切丝竹,这是诸葛说的。
半年之后,由于她要养胎坐月子,《天仙配》与《白蛇传》也就搁置了。
不过尹赏却说,成都城的各大青楼,一直是丝竹声声莺歌燕舞,从什么。
特别是张表的青楼,生意最为火爆。
因为那家伙,真的派人去了庐江郡,买回五百多姬女。
吴中女子娇小可人,说话的口音特别好听。
唱起曲子腔调温婉,嗓音软糯圆润又有抑扬顿挫,那种韵味不是唱戏胜似唱戏。
接连几个月,张表的青楼门槛都快被踩破,赚得盆满钵满。
然而,他火爆的生意,只持续了短短几个月。
他的姬女同样是唱艳曲,但跟蒋琬寿宴上的艳曲相比,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没办法,杜琼、杨戏、谯周和董厥等人帮忙写的艳词,韵味差了太多太多。
唱词差也就罢了,曲调又差一大截,还不敢盗版。
张表不会知道,姜维那批姬女来自孙权的花船,肯定经过了精挑细选。
她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明艳而不失庄重,含蓄中带着妩媚,正是风流雅士喜欢的类型。
而张表那批姬女来自青楼,言行浮夸举止轻佻,很容易让人心生厌恶。
生意只能火爆几个月,也就不奇怪了。
这不,姜维刚刚回到将军府,没跟诸葛果说上几句话,那家伙就猴急猴急上门拜访了。
两人早有矛盾,而且现在也有,没什么可以寒暄的,直接就谈生意。
“我只用两三天时间,就能帮你写几百首唱词,保证你一个也没听过。仍是四季随意组合,唱十年也不会重样。”
姜维如此豪爽,张表很是意外:“咱俩过去确实有些不愉快,但政事归政事,生意归生意,你说是吧?”
张表这话,其实是委婉地提醒,希望价格不要太高。
姜维听出了言外之意,淡然一笑:“你放心,我在生意上对任何人都一样,绝不会刻意为难你。
“就算你在我背后捅上一刀,只要我没死,咱俩仍然可以做生意,只要价钱合适。”
“噗——”
候在旁边的梁绪与梁虔,赶紧捂住嘴巴逃到殿外。
伺候在旁的小翠与绿萝,很想发笑却不敢出声,小脸憋得通红。
不过,张表对这话十分满意:“既然如此,就请开个价吧!”
“十万铢,一首。”
“我靠!十万铢?”
张表猛弹起身,眼睛瞪得快要凸出来,“十万铢一首?你确定没有故意刁难?”
“张尚书,别急嘛!到底值不值这个价,先看看再说。”
姜维不紧不慢,啪啪啪三个巴掌。
十二名乐姬、四名舞姬、四名歌姬盈盈而入。
恭敬地作揖行礼,各自就位。
悠扬的曲调,熟悉的唱腔,曼妙的轻舞,张表瞪得双眼发直。
“阶上香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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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中花照眼。
“春心一如此()?(),
情来不可限。
“叠扇放床上()?(),
企想远风来。
“轻袖拂华妆()?(),
窈窕登高台。
“七彩紫金柱,九华白玉梁。
“但歌云不去,含吐有余香。
“寒闺动黻帐,密筵重锦席。
“卖眼拂长袖,含笑留上客。
“……”
春夏秋冬,四季组合,少女相思的爱慕情怀,既露骨又含蓄,韵味悠长。
张表足足听了半个时辰,相同的旋律,唱词真的不会重样。
想想前几月狂赚的两千万,越来越心动。
就按姜维的价格买上几百首,估计不到年底就能回本。
“就按你说的,十万铢一首,我买两百首。
“不过,你得卖我百来个姬女。”
“不行!”姜维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这群姬女,一个也不卖,不论你给多少钱。”
靠!
张表气得牙痒痒,总感觉姜维在故意刁难。
可问题是,自己那群姬女,始终唱不出这种味道。
正想讨价还价,姜维继续说话了:“我不是不卖,而是没法卖,因为她们全都是自由身。
“在保证人身安全与尊严的前提下,如果她们愿意,可以到你的青楼捧捧场,也可以指点一下你的姬女,岂不两全其美?”
“哦,原来这样啊!”
张表半信半疑,却也稍稍消了气,“这个,租金又怎么算?”
“每个姬女,每月十万。”
“……”
“还有就是,每人每天的演出时间,不得超过两个时辰。”
“……”
“张尚书,我其实没要你高价。
“因为,我的版权只卖给你一个人,而且是永久版权。如果你觉得贵,咱就下次再谈吧!”
姜维起身欲走,张表赶紧问道:“你刚才说,只卖给我一个人?而且是永久的?”
“我还有事要忙,你到底买不买?”
“买!买!买!”张表激动得两眼放光,生怕姜维真的走掉,“先买二百首,再租歌、舞、乐姬各三十,先租两个月!”
“这就对了嘛!”
…………
从长安搞的“各三百首”。
不过,各取几十首凑够两百,这还是没问题。
虽被关索狠敲了一把竹杠,却在张表身上赚回更多,总体上也不算亏本。
况且,府上还藏着六十多箱宝贝,空了再慢慢发掘吧。
三天后,张表拿到二百首四时歌。
他没有马上交给歌姬排练,而是交给杜琼过目。
一个时辰后,杜琼从书房出来,哈哈大笑。
“我可以肯定,《春歌》第十五首、《夏歌》第七首、《冬歌》第十九首,必是出自《乐府诗集》,因为这三首我早就听过。
“由此可以基本肯定,他给你的这些四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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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是出自《乐府诗集》。”
“靠!抄?。?。??()?(),
竟敢卖我版权!看我不弄死他!”
张表气得咬牙切齿()?(),
杜琼却一脸淡然()?(),
“你能用这些诗词赚钱,其实也不亏。”
“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
“如果是他亲手写的,两千万我也认了。可他是抄来的,凭什么收我两千万?”
“干嘛?干嘛?你还想找他算账?你有证据吗?”
简单一句问话,噎得张表哑口无言。
这年头,很多人听过《乐府诗集》。
就连姜维,也在傻傻地到处寻找《乐府诗集》。
却不知,《乐府诗集》并非单独的一本“诗集”,而是汉乐府藏书的统称。
姜维府里的六十多箱,其实只是《乐府诗集》中的很小部分,更多的被迁到了洛阳。
杜琼早就听过其中的三首,却拿不出《乐府诗集》为证,凭什么说人家是抄来的?
“可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张表骂骂咧咧地坐下,杜琼仍旧一脸淡然:“那家伙在战场上屡屡得胜,确实是个将才。
“不过,太子太傅是教导太子为君之道,教导太子处理政务,而不是教导太子战场拼杀,陛下也明白这个道理。”
说到这里,杜琼目光一懔,“我敢肯定,他肚里绝对没有墨水,绝对写不出诗词文章,拿什么跟我争太傅一职?”
“可是,先生别忘了,武乡侯祠的桃符……”
“不,不,不,那不是他写的。
“如果没猜错,他早就跟某人串通好,公然欺骗了陛下与满朝文武。
“咱们暂时不要节外生枝,就按最初的计划: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先给他来个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