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没生气。”
“啊?”玖思一愣,挠了挠头:“奴婢刚刚还以为夫人气急了呢。”
不然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容悦有些无奈地斜瞥了她一眼,倒是并没有解释什么。
她发火,只是因为曾经侯爷对她的说过的,她代表了侯府的脸面,贬低她,就是看不起侯府。
至于袁氏话中的内容?
她曾经在罗府听过的污言秽语,比这难听百倍的都有,虽然提不上无动于衷,可要她在意起来,也的确不容易。
更何况,她明知道袁氏的话并不对。
她和玖思随意说着话,忽地前方玖思停了下来,她微顿,抬头去看,就见一男子端然地立在那里。
清隽的眉眼似画,微弯带着些许温柔,只看一眼,就知此人必是心思纯净。
可容悦不过就是略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微退后一步,对他轻颔首:“陆小公子。”
陆辰听说她的消息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赶了过来,刚刚还因为小跑而有些脸红心跳,使劲忍着,才努力如往常一样平静。
可听佳人一说话,他心跳就又漏了半下。
明明是轻糯的几个字,不含一丝旖旎,却让他耳垂都烧得有些红,尤其是听清她说什么后,更是眼睛一亮:
“夫人知晓我是谁?”
容悦面色如常,客套的话直接出口:“陆小公子说笑了,公子才貌传遍京城,本夫人自然有所耳闻。”
可陆辰却不觉得这是客套,眸子越发亮了一些,他压住心底的欢喜,又觉得羞赧,下意识地就想要谦虚几句。
恰在这时,顾屿终于赶了过来,一见到这场面,就觉得眼前发黑。
直接拦下了陆辰的话,挡在陆辰身前,朝容悦客气地说:
“夫人,陆老夫人那边在找陆辰,我先带他过去了。”
容悦理解地点头:“这是自然,两位公子请便。”
陆辰也因两人的对话回了神,脸色倏然煞白,惨无血色,顾屿拉着他离开,他也一丝反应没有,低着头跟着他离开。
待走远后,顾屿才发现他的不对劲,他脸色一变,今日陆府设宴,四处都是人,他什么都不敢说,直接拉着人回了他的院子。
这时才有时间去仔细看他,这一看,他不禁有些失声,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辰低着头,脸色煞白,眼底已经蓄满了泪,可他死死咬着牙,眼底通红,却一滴没有掉下来。
不知怎么的,顾屿突然之间什么都不想说了,反而有些心疼他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他抚了抚额头,无奈地问:“你到底要怎样?”
良久后,陆辰才开口,话音全是后怕:
“……我、会不会给她惹麻烦……”
这一开口,他眼底的泪就全掉了下来,哭得悄无声息,却又上气不接下气。
他自幼性子软和,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却不想,一心落在一个不该他奢望的人身上。
他陡然抓紧了顾屿的衣袖:“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我只是想、看看她……我什么都没想做……”
顾屿听着他说完,跌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蹲在地上,像幼时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有哽咽全压抑在嗓子里,堵得人心底酸涩,毫无往日贵公子的形象。
顾屿忽然狠狠地吐了口浊气,站起身子,将他拉起来,一拳狠狠打在他肩膀上。
然后,他直接打开门,让下人去端盆热水来。
热水送进屋里后,他硬生生地拽起陆辰,生硬地说:“洗脸!”
陆辰抹了一把泪,踉跄地站起来,将脸洗gān净,才又听见顾屿平静的话:“清醒了吗?”
“要是还没有清醒,你现在就走出去,去正厅里,去看看你祖母!你父亲!你兄长!或者看看你刚出生的侄儿!”
陆辰低着头,没有说话。
顾屿见他彻底冷静下来后,才拽过他:“陆辰,我把你当兄弟,才对你说这些话。”
“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掉进火坑。”
“我知道你什么都没想做,去见她也是情不自禁。”
顾屿bī着陆辰抬起头,一字一句喊醒他: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今日你去见她是情不自禁,可明日呢?你又会情不自禁地做些什么?”
陆辰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忽地觉得心底彻骨的凉意。
因为他懂了他的话。
他是镇国将军府的人,就算府中的人再宠他,再不愿让他担起府上的责任,难道他就真的可以随心所欲了吗?
他姓陆。
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他要背负的责任。
他陆氏一门用鲜血换来的荣誉,由不得他糟蹋。
他要么平庸一生,像府中人期待中的那样,一生的“单纯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