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寂静了半晌,容悦坐在一旁,垂着眸子,充当半个隐形人,不动声色地打量屋里的几人。
罗玉畟看了两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还是他先开口:
“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完全可以记在夫人名下,夫人意下如何?”
罗玉畟忽地转向容悦,似在询问她的意见,容悦指尖捏紧了手帕,身子僵了半晌,她愣愣看向他,眸子里染了几分涩意,她勉qiáng勾起一抹笑:
“妾身都依夫君。”
罗玉畟握着茶杯的动作微顿,透过她眼角处的湿意,又想起那晚她哭得泛白的脸色,眼底终是闪过一丝动容。
畔昀本就是背主,她再抚养其孩子,便是嘴上不说,心中也定是委屈的。
他有些不耐地皱起眉头,不由得对畔昀感到不喜,那日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听下人说了,若不是她起了心思,今日他又何至于如此为难?
容悦见此事似僵持住,她指尖绞了下手帕,忽地开口说道:
“夫君,你也别与娘亲置气,此事都怪妾身无用,进府一年都未曾有孕,才让娘亲对畔昀腹中的孩儿如此期待。”
罗玉畟视线落在她身上,将她委曲求全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有些乏累地揉了揉额间,本是他不去她院子中,此事又如何怪在她身上?
容悦依旧垂着头,继续说着话:“爹爹今日还没有回府,若是他听到这个消息,也定会高兴的。”
她话音落下,屋里气氛忽地有些变化,周方琦脸色一变,偏头去看罗玉畟。
罗玉畟眼底的神色晦涩难辨,他又想起那日罗闫安同他说的话,他顿了顿,不敢去看周方琦,对着周氏说道:
“罢了,此事就依娘亲的意思。”
周氏面上一喜,坐直了身子,连声应好。
容悦拿着帕子拭了拭嘴角,视线扫过周方琦铁青的神色,她轻轻翘了下唇角,似悦色一闪而过。
很快,罗玉畟就和周方琦一同离开,容悦坐在那里,朝周氏道:
“如今畔昀提了身份,也该换个住所了,身边最好再配上两个伺候的人,她年龄小,未必能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儿。”
周氏眼底闪过满意,笑着拍着她的手:“你最是贤惠,此事就照你说的去做。”
容悦轻轻勾唇笑了下,推辞:“娘亲赞誉了,这都是儿媳该做的。”
待将畔昀的一切事宜商议好,容悦才出了主院,两人还未走到花园,忽地听到假山处传来拉扯声:
“……方琦,你这是做什么!”
“做……表哥身边贤妻美妾环绕,不久后更是膝下有子,何必管我?”
容悦听出这是罗玉畟二人的声音,尤其周方琦最后几乎是带了哭腔和怒意,她脸色微变,不敢再朝前去,拉着玖思退了两步,花丛将二人身影遮掩住。
而在假山后面,罗玉畟qiáng硬拉着周方琦,眼底是止不住地焦急:“我不是同你解释过了吗?那次不过是个意外!”
周方琦挥开他的手,通红着眼,嗤笑了一声:“意外?那表哥同我解释一番,为何那晚会出现在印雅苑,更是喝醉了酒,你那晚当真没有起一分心思?”
他觉得好笑,只是个意外,只是他醉了酒,可他为何会醉了?为何会出现在印雅苑?
什么意外?那日他本就不该出现在印雅苑!
“表哥,你说我们的关系见不得光,要娶妻遮掩,我又何曾为难过你?”
“可是如今,不仅要娶妻,更是要纳妾!那日后呢?可是贤妻美妾,子孙环绕?表哥可曾想过我?”
罗玉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上前将周方琦拥在怀里,周方琦退了一步,可身后是假山,退无可退:“方琦,你相信我,行吗?纳妾不过权宜之计,我对她并无半分心思!”
周方琦有些颓废地靠在假山上,心底苦涩蔓延上喉间:
“权宜之计……表哥,你要骗我到何时?”
他推开罗玉畟,手掌按在假山上,锋利的边角割伤他的手心,血渍顺着指缝流下,他仿佛并无感觉,却是只看着罗玉畟,微笑着说道:
“既然都是权宜之计,那我问你,这个孩子会不会生下来?”
罗玉畟看着他指缝间的血迹染在假山上,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神色变了几番,终是不忍心骗他:
“父亲他盼着子嗣已经多年,岂是我说不会生下,就不会生下?”
周方琦笑了两声,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凉,转身便离开,罗玉畟拉住他:“你要去哪儿?”
“回周府。”他平静地看着罗玉畟:“表哥,你要知道,不是只有罗府需要子嗣。”
罗玉畟脸色突变,将人用力拉回来,抵在假山上,声音渐变yīn沉:“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