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商牵着司邈邈回到碧徽殿。
他主动帮忙收拾行囊,对司邈邈温笑:“夫人愣着做什么,想去哪里,我们明日就可以启程了。”
司邈邈支吾半天,还是道:“我……我想回大巽。”
裴清商拿衣裳的手一顿,他淡色的眸子看过来。
“好,我陪你。”他没有问为什么。
司邈邈眼睫扑扇:“裴清商,其实你要不要留下待一阵?等到国朝稳定,你再启程回大巽找我?”
裴清商看着她,手中的衣服忽然又放回了床榻上。
他走过来,眼眸深深:“夫人,你是不是想甩开我?”
司邈邈被说中心事,面上一急:“怎么可能!”
裴清商握着她的手,屈膝蹲身,看着司邈邈的眼睛。
“夫人每次说谎的时候,心跳好像就很快。”
他的指腹,正按着司邈邈的脉搏处。
司邈邈甩开他的手,眼神心虚地看向一旁。
“你还学会给人把脉了?”
她一张艳白的面孔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色。
裴清商慢慢垂下眼睫,他捏了捏司邈邈的腕骨:“其实我有许多疑问想要从夫人这里知道,比如怎么能夜闯白家祖坟,替我争取一线生机,又比如怎么和白二爷交的手,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夫人之力是怎么做到的,我实在想要过问。但是,我想你愿意说的时候,会主动告诉我的,对么?”
司邈邈贝齿咬唇,目光潋滟,缓缓点了点头。
裴清商一向尊重她,对于她不想提起的事,他从不曾逼问。
这会儿司邈邈乌黑的眼睫,颤地像一对要飞走的蝴蝶。
裴清商轻笑一声,他站起身拍了拍司邈邈的肩膀:“别想多余的事了,夫人想回大巽,我去安排一下。”
司邈邈忽然叫住他。
“等等!”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了一件事:“我们再在北梁留一阵子吧,不然你突然走了,也许皇上会想你的。而且我在这里过得也比较开心,直接离开也有些舍不得。”
裴清商侧眸看她,包容且宠溺地一笑。
“好,都听你的。”
这之后,司邈邈变得异常勤奋起来。
她从早上起来,就直接拽着裴清商,去跟宁修远聊天唠嗑。
本来宁修远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久而久之,就有些不适应。
某次,他忍不住了,看着司邈邈笑颜如花的脸,问道:“大皇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朕说?”
司邈邈摇头:“没有啊。”
她继而笑的更加灿烂。
不仅司邈邈行为怪异,还天天把神医小老头接来宫里,给宁修远诊脉。
神医小老头和宁修远之间,是有一场乌龙矛盾的冤家。
一开始小老头不知道是给宁修远诊断的。
他被司邈邈一路拽着进宫,手里拿着鸡腿,吃的嘴巴油光水滑。
“我说徒儿,你每天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
司邈邈站住脚步,回过神,满脸诚恳的说:“师父,不瞒你说,可能再过不久,我就得回大巽了。”
“什么!”小老头一蹦三尺高,将鸡腿都扔飞了:“为何要走,是不是那个裴清商逼你的?我找他去!”
司邈邈连忙拉住了他。
所有人都看不见,但是她看的一清二楚,空中系统的白色大字,提醒她,只剩下25天的时间了。
司邈邈苦口婆心:“师父,是我自己要求回去的,大巽是我的故乡,我还有亲人和好朋友留在那里。我临走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可以治好一个人,他如果有痊愈的希望,对我来说是最高兴的事。”
小老头耷拉着眼,像是要哭,他原地跺脚:“哎呀徒儿!早知你这么快要走,我就不收你了,现在把你当半个女儿看,你说走就要走了!”
司邈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神医摆摆手:“我真是拿你没办法,走吧,带我去看看你那朋友,不过我提前说好,我只管看,能不能治,得看情况。”
司邈邈连忙点头:“师父你就是在世扁鹊!当代华佗!”
结果当司邈邈把神医小老头,带到了宁修远面前时,两位老冤家大眼瞪小眼。
宁修远拍桌:“你给朕出去!”
神医小老头转身就走:“破地方,求我我都不来!”
司邈邈急忙拦住他:“皇上,神医老先生是我叫来的!我想让他给你把把脉。”
宁修远面色通红,咳嗽不止:“不需要他看,朕就算是死了,也不给他治!”
两人立刻就吵了起来。
最后司邈邈大喝一声:“闭嘴!”
一老一帝顿时朝她看来,两人噤声了。
司邈邈气鼓鼓地:“陛下,有什么前仇旧恨不能放下?”
宁修远有些不自然道:“当年朕求他留在宫里,求了不下五回,这老头心肠狠,在外面造谣朕断了他一只手,其实是他自己想要归隐!临走,还顺了朕好几件珍宝!朕能不气吗?离开宫廷以后,更是不再见朝中的人了。”
神医小老头顿时反唇相讥:“我为什么这样,你心里不清楚原因吗?若不是你神神叨叨,天天想着一个已经故去的妻子,甚至割血招魂,还叫一群江湖骗子进宫,吃一些所谓的神仙妙药,你把自己的身体糟践的像个草!我劝你多少次了,你有听过吗?既然如此,我可不守着你这个破皇宫了。我宁可天天面对白云山野,也不看你糟践自己!”
司邈邈连忙挡在两人当中。
她先对宁修远道:“陛下听见了?师父他对你,是一腔好意,最后要走,也只是恨铁不成钢……额……”
这个词好像用在这里有点不合适。
司邈邈清了清嗓:“总之,因为关心才会生气,陛下现在刚和我相公重逢,难道不想多陪他一阵子吗?难道不想,化解父子之间的恩怨,冰释前嫌?可如果你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无法长命百岁,你打算抱着遗憾离开人世吗?”
宁修远看向一旁,没有说话。
他只是剧烈咳嗽,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病红。
司邈邈回头,看向神医:“师父,治好陛下就是我的心愿,你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