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商淡然地甩袖,松了松筋骨,才道:“没事。”
他在司邈邈眼里,就仿佛一个就算断臂也不会叫疼的人。
裴清商顺手将架子顶端放的盒子拿了下来,递给司邈邈:“如殿下所想,这就是从前装玉玺的盒子,先帝将它交给臣手中时,已是空的了。”
司邈邈将盒子放在手中端详,盒子四四方方,外表是铜铁铸成,上面刻着繁杂的花纹和篆文,手指摸上去,可以幻想出时光起伏的痕迹。
她将盒子打开,内里明黄的帛布铺垫在其中,原本该放着玉玺的地方空无一物。
当年先皇将空着的盒子交给裴清商,请他帮忙寻找丢失的玉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司邈邈沉吟片刻,便直接将盒子塞进自己袖子里。
裴清商微微挑眉,司邈邈勇敢抬头对视:“虽然是父皇托付给你的任务,但本宫身为长公主,自然也有义务找回玉玺,所以盒子本宫就先保管啦。”
裴清商只是颔首,并未说话,也没有反对。
司邈邈没有忘记今天混入丞相府的主要目的,她清了清嗓子:“时间不早,本宫也回碧落院休息了,裴丞相你也早点安置。”
说完,她背着手老神在在地走了。
她故意将脚步声音踩的很重,由重变轻,随后她蹑手蹑脚地闪入旁侧,躲进拐角的暗影里等待时机。
司邈邈今晚的任务,就是偷一个裴清商的贴身之物。
其实她也不知道能拿点什么,所以她打算等会尾随裴清商去他的房间,随便拿一件衣服都行。
但是她这样一等,直接等到了月上枝头。
司邈邈蹲坐在地上,靠着柱子睡着了,是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响才吵醒了她。
她睁开眼,借着朦胧的月色看见书房内烛光已经熄灭,随后裴清商的身影从门内走出。
司邈邈连忙站起身,蹲久了双腿发酸,她险些没站稳扑倒在地上。
司邈邈扶着柱子,贴着墙根,看着裴清商的身影走出院落,她悄悄地跟在后面。
这一路上,她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
裴清商走着走着,迎面走来几个家丁,他就停下来询问一些琐事,司邈邈逼不得已藏在树影后。
片刻后听不到声音了,她探头出去,竟发现裴清商走的远了,方才那几个家丁也从另外一个岔路离开。
司邈邈连忙提裙狂奔,在经过一个垂花门的时候,吴管家的声音忽然传来。
她又连忙举着树枝顶在脑袋上,藏在草丛中。
吴管家带着丫鬟走过,正在交待明早给司邈邈准备早膳的事。
他说着说着,余光扫过草丛,发现有两截树枝压在草丛上,吴管家顺手将树枝摘走,也没看到司邈邈露出来的脑顶,他带着丫鬟走远了:“明早给殿下准备的菜一定要多……”
司邈邈一头冷汗地钻了出来,她原本都想好了,吴管家如果发现了她,她就说自己在跟裴清商玩捉迷藏。
还好吴管家压根没发觉。
司邈邈继续去追裴清商的身影,却在经过长廊拐角时,直接跟锦绣撞了个面对面。
她呼吸一窒,心里大喊;完了!
司邈邈连忙去看裴清商,只见他已经穿过长廊尽头,走进了另外一处园子里。
原本以为要被锦绣看见,谁知锦绣只是朝她陌生而虚浮地笑了笑,随后捧着一床被褥离开。
司邈邈瞪着眼原地看着锦绣越走越远,突然想起来,锦绣她夜盲啊!不提灯,完全就看不清。
司邈邈顾不得欣喜,赶忙提裙狂奔去追裴清商。
离得远了,她发现一件更为致命的事。
裴清商似是朝她的碧落院走过去了。
司邈邈头皮发麻,脚步一刻不停地往住处跑。
按照她从书房出来的时间,这会在房间里应该都快要呼呼大睡了,裴清商这个时辰来找她干什么!?
如果不是情势所迫,司邈邈从来想不到,原来她还可以徒手踩着树枝爬上城墙。
为了跟裴清商避开,她跑到碧落院的后面爬上墙壁,直接翻进院子,随后从半敞的窗子里直接爬进一楼。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爬上窗户,而门口裴清商也正敲门。
“殿下睡了么?”
他这一声询问,让司邈邈难免心虚,她没抓稳栏杆,直接掉进窗下屋内的软榻上。
听见“咕咚”一声动静,门口的裴清商冷眉轻轻皱起。
他直接推开门进来,当他走进来时,司邈邈正抱着后脑勺来回仰卧起坐。
裴清商的眉头皱的深了一些:“殿下在做什么?”
司邈邈气喘吁吁地:“睡前运动,让本宫身体更好。你这么晚来,又有什么事吗裴丞相?”
裴清商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审视:“臣怕殿下忘记用药,特来叮嘱。”
司邈邈猛地点头:“嗯嗯你放心,忘了呼吸本宫都不会忘记吃药。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裴清商见她急着赶人,便没再多问,只是眼色深深地朝她的发髻位置多看了几眼。
随后裴清商拱手离开。
司邈邈听他的脚步声渐远,她连忙又通过窗子爬了出去,从后墙跟着跳出院子,追上了离开的裴清商。
裴清商走向前院,好在他不喜府中下人多,这一会司邈邈只遇到了两三个家丁奴仆,不然她就要暴露自己的行踪了。
等到裴清商进了屋子,司邈邈蹑手蹑脚藏在院子里,她依旧躲在拐角墙根下,等着裴清商灭灯休息以后她就进去偷衣服!
虽说这样讲起来稍微有点猥琐,但一想到能用梦魂香证明上次她梦到裴清商不是巧合,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司邈邈等到月上三竿,她有点困了。
裴清商这个该死的工作狂,这么晚了,竟然还点着灯不知道在房中干什么,她在门外也快冻僵了!
几乎就在她腹诽的同时,屋内的灯光总算灭了。
司邈邈一喜,机会来了!
她又约莫等了半柱香,感觉裴清商应该睡着了,她才轻轻地将门慢慢推出一条缝,随后弓着身子一点点拉开门缝,接着钻了进去。
黑暗里,端坐在榻上的裴清商正在擦拭宝剑,他只穿着单薄的里衣,此时听到动静,他耳廓微动,眼色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