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殷从地上爬起来拍打裤腿上的灰,随口接了一句:“切,能为什么,喜欢你呗!”
司邈邈急忙补充解释:“是喜欢跟丞相做朋友,主要因为前几日本宫幡然醒悟,觉得父皇对丞相予以重托,丞相必定是我大巽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才想做丞相的……额……知己。”
俗话说的好,要想敌人对你放下戒备与厌恶,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他做朋友。
裴清商不愧是最神秘难挑战的人物,对司邈邈说的话连眉梢都不曾动一下,只是眼底探究的神色逐渐褪去,转而抬动脚步跟司邈邈擦肩而过,须臾他又站定步伐,回过头来问大眼瞪小眼的三个人:“生辰宴要开始了,不跟上?”
“跟跟跟。”
许白墨和方殷走在前面嘀嘀咕咕,司邈邈本来走在最后,她还很纳闷裴清商的态度。
她把话说的那么明白,裴清商到底懂还是没懂?
她落后一步,再一抬头,发现裴清商站在原地回眸看她,像是正在等她跟上的样子。
司邈邈有些诧异,随即抿了个笑脸,噔噔跑上前:“裴丞相等本宫?”
裴清商却望着她,口气有些寡淡:“殿下这几日折腾来去,是不是害怕臣把您贪墨的事情宣之于众?”
司邈邈愣了愣,忙摆手:“本宫才不是因为这件事!”
她又忍不住追问:“你不会说的吧,丞相?”
裴清商极轻微地挑唇笑了一下,带着讥冷的意思:“臣要说早就说了,何必等到现在?何况就算昭告天下,难道就能让殿下醒悟悔改吗?”
司邈邈被他这句话说得呆在原地。
裴清商这意思,就是说她无法无天惯了?
司邈邈本着厚脸皮的性格,再次强调:“本宫已经在悔改了呀,跟丞相做朋友是本宫悔改的第一步,没有裴丞相的提醒,本宫就不知道要怎么做一个优秀的长公主。”
她朝裴清商眨巴眼:“所以,裴丞相,本宫的朋友还真就非你不可。”
要不是亡国进度绑在你身上,她用得着这么费劲吗!
裴清商用清浅的目光看了她一会,撂下一句:“殿下真想改过,先学会如何不欺凌幼小吧。”
司邈邈一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简单的要求。
不就是不欺负弱小吗,简直不要太容易。
裴清商转头向前走,司邈邈跟在后面。
刚经过垂花门,司邈邈就跟一个正要拐弯走来的橘猫撞了个正着。一猫一人都吓了一跳,橘猫弓起身子凶狠呼噜,司邈邈不甘示弱,双手张开模仿老虎扑食,她龇牙威胁:“嗷呜。”
就在此时,她无意偏头,发现裴清商正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瞧着她。
秋日所笼罩的枫叶如火下,少女一身绛紫的衣袍,眉眼如画般精致艳丽。她做着鬼脸吓唬小猫,样子张牙舞爪,带着特有的俏丽与灵动。
红枫将她的美勾勒出明显轮廓,裴清商的记忆里,长公主司邈邈,从未如此生动过。
现在的她,就好像是水墨画里活过来的人一般,有了自己的情绪色彩。
司邈邈也完全没想到裴清商会屡次回头等她。
前面刚信誓旦旦答应不再欺负弱小,现在就龇牙吓唬小猫。
她的表情僵在脸上,片刻后,干笑出声:“哇,小猫咪好可爱啊!”
司邈邈冒着被橘猫抓挠的风险,缓缓蹲下身子想要抚摸,谁知橘猫先她一步逃窜进草丛。
裴清商破天荒的失笑,他轻轻摇头,转身走进办宴的园子里。
司邈邈跟上去,一路小声追问:“裴丞相,你刚刚是不是在笑话本宫。”
“臣没有。”
“本宫看见你偷笑了。”
“殿下看错了。”
他俩并排走进园子里,裴清商白衣俊美,神情冰冷,彷如不可冒犯的神仙中人。司邈邈绛紫长裙,眉眼绝色,像是跌入凡尘的仙子。
长公主正小声朝裴丞相嘟囔什么,后者既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出言讥讽,反而像是极尽耐心的听完了长公主的唠叨。
在场的众人都看见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
俊美冰冷如裴丞相这样的人,都逃不脱长公主的情网啊!
要是众人知道司邈邈正在为了猫的事据理力争,而裴清商一副完全没听进去的样子,他们或许就不会如此感慨了。
许白墨的生辰宴办在许府的后花园中,两排蒲团和矮桌对应地摆在花团锦簇的园子里,此时正值秋日,茱萸和粉白花开的相得益彰,花荫交错间,许尚书的身影出现在园门处。
“感谢各位来参加犬子生辰宴。”许尚书笑眯眯的一张圆脸,但当他看见站在人群中最为显眼的裴清商以后,脸上的肉跟着表情一起垮了下来,写满了不悦。
“裴丞相日理万机,怎么还有空来参加我们这些闲人办的闲事?”
裴清商不疾不徐,平淡回道:“受许夫人邀请,我才前来。”
许夫人恰好从园门走进来,听闻这句,爽朗一笑:“老爷,忘了跟你说了,是我邀请的清商。白墨跟他自小就是好友,哪有不请他来的道理。”
许白墨在裴清商旁边傻呵呵笑着鼓掌:“对!”
许尚书不依不饶:“不行!今天大好的宴会,我可不想……”
他话还没说话,许夫人就在袖子下狠狠捏了捏他胳膊上的软肉,许尚书“哎哟”一声叫起来,碍于妻子的威慑,他没再驱赶裴清商,反而只是怨念无比地看着他,而裴清商处之泰然,权当没看见。
许夫人笑眯眯地安抚众人,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大家各自用膳玩乐。
众人好像对许尚书惧内的事见怪不怪,又如常地愉快攀谈起来。
司邈邈身份尊贵,被邀请去了最上座。她再三推脱:“今天是许大公子的生辰,本宫坐下面就行了。”
许夫人竭力按着她坐回去:“长公主殿下就坐在这里吧,您是君,哪能让您往下坐。”
司邈邈婉拒不过,只好顺从了。
她坐在上首,顶着众人时不时扫来的目光,司邈邈手放在桌下,微微搓着掌心,缓解仿佛站在聚光灯下的尴尬。
有她在,他们好像都不太敢说话大笑。薛明珠在座位上吃的狼吞虎咽,根本就没看见司邈邈求救的目光。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提前离场时,坐在离她最近的裴清商突然开口提议:“宴会尚且无聊,我们可以做击鼓取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