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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众人给两人留够了时间,敞开心扉痛痛快快的聊一次。凌晨的夜景没有什么看头,加之阴间药店本就位于一条僻静街道,外面的灯光也是朦朦胧胧。欧阳邵醒后盯着外面发了好一会儿呆,等回神之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太冲动了,不知道潘程程那丫头怎么样了。想了一下今生自己可能还不了上一世的情了,本来自己是不打算捅破窗户纸的,但是知道了东方为了自己不顾一切,他只能这样选择。

  东方璃还在沉睡,因为呼吸的起伏,能感受到他胸前的那道狰狞结痂。就是这个傻子,亲手造成这道伤口,却是为了救他。欧阳邵撑起身子,借着月光近乎虔诚的亲吻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从额前到眼睛,再到鼻梁、嘴唇、下巴,每一寸都不曾放过。他是爱他的好爱他。这样的亲吻将东方璃弄醒了,他有起床气,但却从不敢对欧阳邵撒,只是懵着任由欧阳邵亲,等欧阳邵滚烫的热泪落在了他的脸上他才猛然惊醒,手足无措。欧阳邵按住男人的双手,不让他从自己腰上拿开。“璃,我先前对你说不作数是骗你的。”欧阳邵用沙哑得不行的嗓子开口,“我好爱你啊。”爱到发疯,爱到骨髓都在痛。

  东方璃的心脏停了一瞬间,接着排山倒海般的酸麻从那里涌出,他手上更用力了,低头看着满身痕迹的欧阳邵,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我知道。”并且我也是,爱而不自知,爱到发狂。“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救了我,而是在那之前,很久很久之前。”欧阳邵要一鼓作气跟东方璃解释清楚,免得他多想。“嗯。”东方璃自然知道他的用意,也感觉得到有一只手慢慢摸上了他胸前那道疤,他捉住那只手亲了一下,“不疼的。”他越这样欧阳邵就越心疼他,“对你有没有什么影响?”

  “对我倒没有什么影响,对你倒有一些。”“那就好。”

  “你都不问问我什么影响吗?”“什么影响?”欧阳邵带着疑惑的目光和东方璃对视。

  东方璃笑着说,“要劳烦你和我在一起一生一世了。”红意瞬间爬上了欧阳邵的脸,他狠狠拍了东方璃一巴掌,“说什么混话,正经点。”东方璃笑出了声,声音都在胸腔里回荡,震得欧阳邵心跳越来越快,绯红漫上了全身。“没什么影响,只是修为不如从前,也不能与天齐寿了,但是肯定能和你同生共死。”东方璃笑够了才回答道。欧阳邵听他这么说倒是突然想到了在那场缉毒案中被一掌贯穿身体却毫发无伤,当时自己以为是大限将至,还让江小白跟自己保密,但照东方璃的说法来看,这是不可能的,自己大限将至,不就意味着东方璃也大限将至?

  但看这货一脸淡定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欧阳邵决定主动坦白从宽交代这件事。果然,话一开口,东方璃就非常生气。“有这样的情况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欧阳邵理亏并不敢反驳,只能撒娇般地搂住东方璃的脖子,盯着他的嘴唇,每当东方璃要训人的时候就一口啄上去。这样一来一回,东方璃被撩起了火,眼里都是欧阳邵的魅色,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了,狠狠亲了上去。凌晨,这夜还没完。

  两人又疯了许久,等第二天再醒来的时候欧阳邵突然反应过来昨晚东方璃的表情似乎不太对,自己身体会出现什么情况按理说东方璃应该一清二楚,而昨晚他似乎是在憋笑?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货什么都知道,昨晚就是故意逗他!反了天了!欧阳邵一把揪住东方璃的耳朵就把他给弄醒了。东方璃觉着实多,每天都像是没睡醒的,所以欧阳邵毫无负罪感,将人弄醒就弄醒了。倒是东方璃睡眼朦胧好不委屈。“你昨晚故意逗我对不对?”欧阳邵盯着他,眼里都是怒火。

  而东方璃眼里却是欧阳邵漂亮的身躯,上面都是暧昧留下的痕迹,是他留下的,想想就觉得很开心。

  他抱住欧阳邵给他顺毛,“你昨晚太乖了。”乖得让人把持不住。欧阳是脸又红了,也没了生气的心思,“那我那次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七窍玲珑心发挥作用了,它在给你重塑身体。”“哦。”原来是这样,欧阳邵便不再纠结,安心窝在东方璃怀里,享受这美好的一天。

  第一个来登门拜访的是江小白,照他的话来说他也是一位受害者,有权知道真相。东方璃对这种时候来拜访的人脾气极差,就差没拿个本子出来明晃晃的记仇。本来按照欧阳邵的意思是让东方璃给他复原一下当时的情况,但东方璃哪有那个耐心,扔了一点梦情粉糊在江小白脸上就跑去和欧阳邵卿卿我我、恩恩爱爱了。留江小白一个人在回味他们那荡气回肠、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他回味半天也回味出了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所以我请问你们夫夫,我帮了你们这么大个忙,你们欠了我这么大个人情,为什么我讨人情的时候你们还套路我?”根本就不是为了帮他,两人本来就要来S市找线索,甚至自己给他们的那个特聘身份还变相的帮助了他们,这算是个什么还人情?人情是这样还的吗?面对怒不可遏的江小白,欧阳邵快速推锅,“我当时不知道这件事,都是东方璃的主意。”于是江小白视线转向东方璃。

  “这件事你敢说不是你求我的?你求我帮了你这人情不就还了?”江小白简直痛心疾首,对这对夫夫不要脸程度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为了抚慰江小白受伤的心灵,欧阳邵决定给江小白做道大餐。期间江小白无聊便溜下楼去。他来的时候是欧阳邵引上楼的,欧阳邵没有过多停留,他也不便贸然询问,现下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他和东方璃打了个招呼就下楼去了。

  楼道内的氛围像极了他以前下过的古墓,他便凑上去看了看那油灯,燃的是骨油芯。果然,这骨油芯可保千年不灭,只不过相当难寻,古籍记载,瀛州有美人兮,一身媚骨;骨有奇香兮,嗅之不忘;以其焚而炼兮,可保千年,谓之长明灯。江小白以前一直以为这些都是记载在古籍中的传说,但后来有幸在古墓中见过此后便一直怀着敬畏之心。居然还能在这里见到,由此观之,这阴间药铺背景不一般。

  楼梯后面很多小房间,都上了锁,江小白也不好强行打开,就转而去大厅里看了看,里面摆了一排排的类似中医里面的柜子,见过长明灯后的江小白当然不会简单的认为这里面装的是中药,他随便打开了一个柜子,发现里面都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东西。而这里这么多柜子,还有那些上锁的房间,这件药铺又该存在了多少年,才能积攒下如此的财富?

  还不等江小白震撼完,楼上的欧阳邵就在喊他吃饭了,江小白快步上楼,不过这些东西却是留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想,久久不能忘。这次江小白是打着巡查工作的理由来的,虽然是假公济私,但面上还是要做做面子,所以吃完了饭就直奔警局,打算杀他个措手不及。可惜愿望很美好,现实却不是这样的。江小白在路上遇着正在打车的小朱,本来他是没有认出来的,但碍于小朱肩头的咚咚太显眼,之下,小鬼无处遁形,想让江小白看不见都难。于是江小白就顺手载了小朱一截路,但可惜的是当时小朱正在打电话,而局长办公室,于是这一趟微服出巡还是搞成了接驾的模样。

  本来江小白就是来走个过场的,随便转了两圈就走了,本来局里是要请他吃一顿饭,但江小白想着欧阳邵让他晚上再过去吃于是就拒绝了。江小白想着这晚上还和中午一样是他们三个人,寻思着想打听一件事,但最后却搞成了家庭聚餐。苏墨、小朱外加等着欧阳邵帮他寻爱人的迟瑞,还有小鬼咚咚全都一窝蜂的回来了。唯独潘程程没来,苏墨说她有事就不过来了,大家心知肚明就不再提起。

  苏墨看见他还特热情的打招呼,“江队来了吗,快来!”江小白,“……”吃饭的时候东方璃和欧阳邵坐在一起,虽然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那恋爱的酸臭味哦~~熏的苏墨没眼看,但又不敢吐槽,所以全程就和小朱他们眼神交流,在饭桌上眉飞色舞,就差把眼睛弄抽筋了。

  江小白不算一个健谈的人,虽然在场的人都算认识,但也仅限于认识,比不了东方璃和欧阳邵他们,所以就没有开口。迟瑞就可怜多了,他好不容易想起来前世的事,欧阳邵那里又不方便了。吃过饭之后,迟瑞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就怕东方璃或者欧阳邵恼他,但谁知欧阳邵非常大方,答应他帮他去找找他那个心心念念的姑娘。

  迟瑞非常高兴,愉快的洗碗去了。考虑到江小白不清楚迟瑞的这件事,苏墨相当热情的把江小白拉到人群中间,绘声绘色的把故事讲了一遍,听得迟瑞本人都不好意思了。小朱也是个没脑子的,期间相当配合苏墨,该鼓掌时毫不犹豫,接话也是为了推进故事情节的发展,照璃的话来说,二人都可以去唱二人转了。江小白本来也是闲人一个,但到底还是高冷惯了,面上表情淡淡,只答应和他们一起去找这个姑娘。

  苏墨道行浅,揣摩不了江小白的心理,但见他答应了就欢天喜地,才不管人家想什么,典型的傻人有傻福。“我们今晚在这里通宵吧!”苏墨高兴得没了边儿,但这话出口就不能把他叫傻人了,这简直是蠢货。但小朱有脑子,人家小夫妻新婚燕尔,你要在人家家里通宵,可能是嫌东方璃对他太好太温柔了,于是小朱果断拒绝。苏墨疑惑问道:“为什么啊?”

  小朱冲他使了个眼神,苏墨顺着他的目光往身后看去,发现东方璃正拿着杯牛奶靠着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要在这儿通宵?”苏墨瞬间回魂儿,忙解释,“不不不!我没想!我突然想起来今晚还有事,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看着苏墨跟个见了狼的兔子一样逃命了。小朱还贴心的将咚咚一起带走了,东方璃非常满意,决定给小朱颁朵小红花。但是江小白这死人脸怎么这么没眼色,还不走?非要他赶人吗?

  “杵着干嘛?要我送你?”对着东方璃,江小白显然健谈了不少,随口讥讽道,“就是这么对你恩人说话的?”可惜东方璃这厮向来没有什么良心,恩情转身就忘,“怎么着,这恩我早就还了,你还想挟恩图报?我告诉你不可能的!”欧阳邵从厨房出来,很惊讶的看见人都走光了,东方璃还在和江小白拌嘴,顿时觉得自己养了个孩子。“要在这儿过夜吗?我给你收拾房间。”还是很感激江逾白的,要不是他,当年很有可能东方璃为了救他早就命陨黄泉了。

  听见欧阳邵这么说,东方璃反应很大,“不,他不想!”开玩笑,江小白要在这儿,依着欧阳邵的个性,他还怎么爬床?江小白不免好笑,“不用了,我定了酒店,改日再来拜访。”当然,当晚东方殊爬床成功。

  但胡闹之余也没有忘记正事儿,迟瑞的执念找到了。迟瑞的执念,也就是珠心的转世,这辈子也是一个老师,就在迟瑞过世后不久刚刚调到迟瑞原本教书的学校,这可能也叫天意弄人。如果,如果迟瑞没有死,说不定两人就会相遇了,但是很可惜,世上没有如果。那位姑娘叫夏西。夏西研究生刚毕业就考到这所学校做教师了。她年轻漂亮,来了好些天总是听周围的老师夸奖她的时候顺带还会提到另一个人。

  听说那个教师也是年轻有为,家境又好,简直和夏西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这话听得夏西面红耳赤,她顺口问道,“那位先生现在去哪儿了?”这话一出,现场的老师们都沉默了片刻,“他前不久出车祸去世了。”

  夏西非常震惊,也非常遗憾,她悄悄在学校的官网上搜素“迟瑞”,迟瑞的照片便跳了出来,是一个非英俊的男性,但夏西看见照片第一眼就移不开视线了,莫名的一股巨大的悲戚涌上她的心房。就仿佛,仿佛很久之前,她认识他一般。不应该这样啊?不该这样的,夏西看着迟瑞的照片喃喃。在夏西本人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

  迟瑞站在窗外看着夏西,看着她哭泣自己却无能为力。前世说好这辈子要补偿你,人给你,心也给你,红盖头只为你盖,但现在看来,我又食言了。

  真是对不起。迟瑞哽咽,手放在玻璃上,幻想着给夏西擦眼泪,尽管这是徒劳。夏西像心有所属般猛然看向窗外,把迟瑞惊了一大跳,心猛然跳得很快,但可惜,夏西并不能看见他。人鬼殊途,天意弄人,如果可以,愿不愿再等我一世?迟瑞奢望,但他也知道这是奢望。没有谁会平白无故特意等谁。

  夏西看着空荡荡的窗外,什么都没有,她突然失控,崩溃大哭,周围的老师劝都劝不住。欧阳邵一行人等在教学楼外面,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园里没人,他们乌泱泱一群便很扎眼。看着迟瑞失魂落魄的回来,欧阳邵问道:“见着了?”迟瑞点点头,“其实见与不见本没有什么差别,上辈子我欠了她,这辈子我骗了她,人生总不肯圆满,我欠她良多,还不如就此放过她,让她好过一点。她不认识我才是对她好。”

  迟瑞想了良多,兴许这是最坏的结果,但这已经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他上一世便知道的,“悲哉六识,沉沦八苦,不有大圣,谁拯慧桥。”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人们被所看见的,听见的,感受到的,形形色色的各种假象迷惑,从而深陷其中。每件事都有他所存在的道理,不会凭空来,更不会凭空走,所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送我走吧,时候到了。”迟瑞开口对欧阳邵说。“想好了?”

  “想好了。”

  缘之一字,向来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