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濠州一旦失守,朝廷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必会派重兵来围剿。我们要是做了这出头鸟,情况会更严重。自古以来这些士大夫都不把女人放在眼里,觉得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贤良淑德,打理家务。如果我们占了濠州,不说朝廷会不会觉得这是奇耻大辱,以至于派更多的兵要把我们剿灭,便是全天下的人,说不定都会对我们不以为然,让我们更加处于风尖浪口。”

  那些男人的思想,保守古板,她们多少在这方面很吃亏。而且,便是起义,论起威慑力,也完全不如男人。

  “那我们就把那些看不起我们灵鹫宫的人都打回去,打得他们头破血流,看他们还敢不敢看不起我们。”罗衣握紧拳头,表情愤愤。

  徐佩瑶却是想得更多。

  “朝廷有千军万马,我们灵鹫宫一共加起来又有多少人?便是我们势力再大,也比不上军队。而且,我们还有一个最致命的弱点,便是......”

  “小姐,是什么?”

  “没有人会来投奔我们,如果没有人补充,我们如何在朝廷的围剿中保全甚至打胜仗?又如何在这个乱世崛起?”

  “可是,小姐你不是有一个圣女的名头?白莲教那么多人,他们难道就不会投奔我们?”

  徐佩瑶一叹:“罗衣,你想得太简单了。我这个圣女,不过在黄山法会的时候露了一面。黄山法会参加的白莲教除去死了的,大多都在滁州跟随陈友谅,其他的白莲教,谁又真正见过我?他们又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圣女有多少信服?何况,刘福通也在颍州出现了,他的号召力比起陈友谅这个从天而降的明王还要更大。”

  “那怎么办?小姐,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罗衣表情焉了,一脸失望。

  “那倒不是。”

  “小姐?”

  徐佩瑶没有说话,那张明明清丽绝伦精致夺目的绝世容颜在那一刻突然展露出了几分隐隐的锋利棱角来。

  少女沉吟,努力的想从自己早已经忘记得差不多的关于元朝末年的形势中理清头绪,以便选择更有利于灵鹫宫的路。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她曾经在灵鹫宫的生活又远离俗世,跟社会脱了节,对乱世的概念只停留在纸上谈兵中。

  到底缺乏了经验。

  此刻的徐佩瑶自然不会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中,公元1352年,也就是明年,元末历史上江淮一带的红巾军领袖郭子兴会伙同自己的几个好友,带领几千人趁着黑夜,打进濠州城,杀了州官,宣布起义。元王朝闻言震怒,派大将彻里不花带兵围攻濠州。

  彻里不花害怕红巾军,不敢攻城,在老远的地方扎下营垒,却派士兵在城外捉了一些百姓,当作俘虏向上级胃功请赏。

  其中,永丰乡也不能幸免于难。

  这为以后濠州城的百姓纷纷响应红巾军起义,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汉王妃第一百二十五章谈心

  徐父扛着锄头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有一件对他来说难以决舍的事正等着他。

  当晚上一家人吃完饭,他正准备进屋休息的时候,徐母突然叫住了自己的大儿子。

  翠娘收拾好桌子去了厨房,徐佩瑶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大嫂走了。

  她知道,接下来娘要跟爹和大哥说的,便是她今日白日里跟娘提起的事。

  徐父走进自己的房间,找了个位置坐下,回头看着进来的妻子以及妻子身后的儿子。

  “可是有什么事?是佩瑶的婚事?陈家说什么了?”

  徐母把手在腰上的围裙上擦了擦,摇了摇头:“不是。孩子他爹,大郎,我今日要跟你们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娘,什么事啊?”

  “大郎,你先坐下。这事,我还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有事就说出来。你不说,我们不是只能干着急。”徐父被妻子的表情弄得心不由提了起来。

  “佩瑶说,她这次回来,准备接我们去滁州。”

  “去滁州?这事女儿的孝心啊,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徐父一听,女儿这是懂得孝顺他们了,顿时乐呵起来,整张端正朴实的脸都笑了起来,乐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只是马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我们去滁州?什么时候去滁州?佩瑶跟陈家的婚事,难道......陈家想要佩瑶跟陈家的公子在滁州成亲?”想到那位陈家的三公子至今还在滁州没有回来,徐父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按理说,在他们老家成亲,作为女儿的娘家,他们多少砸锅卖铁也要拿出一份比较像样的嫁妆。哪怕他们的嫁妆在陈家的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可如果送女儿去滁州成亲,他们对滁州人生地不熟的,这准备起小女儿的婚事,便要手忙脚乱,多多不便啊。

  知道相公误会了其中的意思,徐母连忙把白日里佩瑶说服她的话大致说了一遍。尤其是接下来的形势,不久的将来可能会有的乱世,以及,他们未来的女婿那位陈家的三公子此刻已经明目张胆的在滁州扯起大旗造反了。

  说到造反,徐父和徐发的脸当即就白了。

  徐父嘴唇哆嗦,身体微微颤颤,几乎要晕死过去。

  “造反......造反......我的老天爷啊,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

  “爹!”

  “当家的!”

  看丈夫那又急又慌的样子,徐母和徐发连忙走过去扶住他。

  “当家的,你先别急,喝口水缓缓。”

  徐发看阿娘倒了一杯水递给爹,而爹的表情也不如刚才那般惨然害怕,他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爹,这事迟早的,今天不是陈家的人,明日还会有别人。朝廷苛捐杂税如此繁重,我们老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要是再不好遇上天灾,几年前的干旱和瘟疫时十户九不留的情形只怕还会上演。我们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朝廷还要每年征壮丁去治理黄河。家里的劳动力都被抓走了,只留下妇孺孩子能够做什么?连自己都养不活,如何侍弄田地?”

  几年前乡里几乎处处挂白幡的景象,他至今想来都忍不住心下凄然。

  好不容易,这几年永丰乡的元气满满恢复过来,他们的情况也好了点,朝廷的压榨却更重了。

  听大郎突然提到黄河二字,徐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脸色变了变,一把抓住丈夫的手臂,语气有些急:“当家的,我们就跟着佩瑶去滁州。”

  “胡闹!这要是去了滁州,岂不是也成了乱党,有嘴都说不清了。”

  “还说请什么啊,我们女儿跟那陈家的三公子订了亲,早就说不清了。那些个当官的,谁会在乎百姓的死活?难道,你想等着朝廷把大郎也抓去当了壮丁,在黄河口奴役,一辈子也回不来?”

  这几年,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他们永丰乡比其他地方可好太多了。至少,抓壮丁的时候每年他们都提心吊胆好些日子,最后总归是有惊无险,他们乡的人都没有被抓走。可这并不保证给他们乡永远都这么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