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这倒是无所谓。福伯呢,还在跟陈友谅商谈?”这里地处偏远,隐于山林之间,却是灵鹫宫修建在外的一处比较隐蔽的庄子,要不是在计划救出干爹和阿福他们的时候,发现元兵押解干爹他们经过的路线外有这么一个地方,她也不会看大雨将至住进此地。

  干爹现在的身体经不起紧张的逃亡,她想着,还是先试着解开干爹身上被封印的武功再说。

  有内力护体,干爹的身体自然不成问题。

  之前就想着帮干爹恢复武功,无奈还没有等她找到办法,自己就着了刘福通的道,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现在,却是等不起了。

  “应该还在谈。等谈妥后,福伯自会过来向小姐汇报情况。”福伯是这座庄子的负责人。在收到宫主的飞鸽传书后,他就已经着手宫主交代下来的事了。

  “恩。”徐佩瑶点了点头。想了想,她突然转身走向房间门口,准备出去。

  “小姐,你要去哪儿?”外面正下着大雨,袖衣顾不上整理床被,连忙抓过一把油纸伞,带了一件披风,追了出去。

  看小姐站在屋檐下,她走过去把披风披在小姐肩膀上,然后轻轻打开伞为少女遮面。

  “走吧,去看看阿福!”

  穿过走廊,徐佩瑶轻车熟路地转了几道弯,便听到属于阿福那清脆爽朗的少年声间在院子里响起,充满了活力和朝气。

  她不由笑了起来。

  看来,这次的事件并没有让阿福有太深的心理阴影,由此变得怯弱和畏畏缩缩。阿福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阿福,胆子大,性子活跃,能够在不知不觉中感染周围的人。

  “阿福,你在上蹦下跳干什么呢,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阿福回过头,看见走进来的少女,顿时高兴地笑起来:“姐姐!”

  欧阳一楚听到佩瑶的声音,不由抬起头。

  雨依然在下,没有减小的趋势,一身单薄白衣的少女从夜色中走来,恍如月中仙,驱赶了黑暗,让人眼前一亮,心都觉得舒畅亮堂了几分。

  “佩瑶!”

  “干爹,你的身体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让绿芜过来看看?”

  “不用了。我好多了。也幸好这雨下晚了几天,不然我这一把老骨头还真可能撑不过来。”欧阳一楚苦中作乐的笑,心里一阵感慨。

  “干爹,要不,我先试看看能不能够解开你身上的穴。虽然我没有十分把握,但想来还是有几分可能。”

  看佩瑶一脸凝重,担忧地注视着自己,欧阳一楚轻轻地拍了拍少女的手,笑得慈爱。

  “佩瑶,尽管去做,干爹相信你。即使不能够解开我身上的穴道也不要紧,我现在这样也很好。干爹已经是出家人,要不要武功,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干爹……”少女忍住眼眶的酸涩。

  怎么可能没有区别?

  她知道干爹只是在安慰自己,不想她担心。一个本来内力深厚的人突然使不上他辛辛苦苦修炼了大半辈子的武艺,这段时日又遭受了这么多的挫折,也亏得干爹拜佛念经十几年,心态平和,争斗之心淡漠。不然,这种巨大的差异,很容易影响一个人的心性。

  “干爹,你放心吧,就算我解不开,也有办法。绿芜有一套金针刺穴,能够刺激人体内的内力。配合着我在外面引导,有很大把握能够冲破你体内的堵塞。”说完,她看向身后收了伞的袖衣。

  “袖衣,你去看看绿芜现在在哪里?把她叫过来!”

  “是,小姐,我这就去。”看了面露疑惑的高彬主持一眼,袖衣转身离开。

  出了门,屋内的声音依然很清晰地传了出来,传进她的耳里。

  “佩瑶啊,这绿芜还有那些跟在你身边的女孩子,都是些什么人啊?我看她们似乎都很不简单的样子,你可要小心些。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自己多留几个心眼,别太轻易相信别人。这些年,你从来都没有涉及过江湖,不清楚里面的水深……”

  宫主怎么回答的,她没有听下去,撑起伞走进了雨幕里。

  陈友谅坐在大厅,佯装端在手里准备喝的茶杯突然没了动作。男人面上沉静不语,心里却充满了警戒。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位荒山野外修筑的庄子主人会突然抛下这么大一个饵给他。

  帮他安全回到滁州,甚至愿意在以后他需要的时候为他提供一些帮助?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为何这人会这么热心?即使是想投资,觉得他有那个能力,也不该如此仓促吧。

  早先之前,他可还打过这个庄子的主人要是忌惮他们的身份,不愿收留他们,把他们拒之门外就暂时把这个庄子“借”来往些时日的想法。毕竟,他们这一行人的状况的确有些太显眼,尤其是那些救回来的白莲教弟子,连掩饰一下身份都无法。

  时间太紧,一时间没有那个条件。

  虽然最后这个庄子的主人意外地很通情达理,他的那些想法自然没有派上用场。就是这样,本就心思深沉的男人自然更觉得不同寻常。

  “李庄主,为什么是我?我想知道,你会选择我的理由!”男人轻轻划了划茶盖,喝了一口手中的茶。

  他的对面,坐在上首的中年男人微笑着颔首,抚摸着自己那一把保养得极好的胡须。

  不错,是个很不简单的青年。没有遇事浮躁,冷静理智,不骄不躁,也有防范之心,不轻易相信别人,没有被天上掉的馅饼冲昏头脑,有值得投资的潜质。

  宫主的眼光不错。

  福伯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在旁边的桌上,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眉宇透着毫不掩饰的冷酷之相的俊美青年。

  “陈帮主,不,或者应该称呼您为明王,你放心,我没有恶意,最多不过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之所以会此刻选择你,除了天意让你们出现在我的庄子外,给了我机会,还因为,我相信明王你有那个魄力和能力。”

  陈友谅微微眯起眼,并不说话。

  他现在这个明王,多少只是个唬头,并不是实至名归,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当然,相信明王你也清楚如今天下的形势。朝廷腐败,官僚贪婪,百姓民不聊生。皇帝不理朝政,夜夜笙箫,醉生梦死,一个王朝的气数逐渐走到尽头,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乱世迹象已经初现端倪。不久的将来,这天下,必会迎来新的天下共主!”

  陈友谅眼睛跳了跳。

  他抬头看向款款而谈,神情却无多少激动兴奋之色的中年儒士,只觉内心掀起了狂澜,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中年儒士说的,他何尝不清楚。甚至,这些年在滁州,他本就有意识地发展自己的势力。

  只是,在撕破那层外衣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抗朝迁。不然,他也不会暗中打通官府,以获取方便。

  他有野心,自然想获取无上的权利和地位,想要风风光光地迎娶自己最爱的女人,想要给她尊贵的身份和无忧美好的生活。这一切,都是他在外打拼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