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并未散去,此刻看到徐家父子回来,更是抖擞了精神,伸长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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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白毛口。

  “明王,下面那些河工在干什么?怎么都围在一起?难道,他们得到了风声,知道我们今天要趁此机会起事?”

  张定远怒:是谁走漏了风声?

  山坡上,一身黑衣肩膀上系着红色披风的俊美男子眼眸微眯,冷冽的脸棱角分明,不辨喜怒。

  他的额头,戴着一条鲜红的红巾!

  黄河水患,朝廷抓了一大批河工,日夜奴役。就白毛口一处,便有好几万人。

  在决定揭竿起义后,陈友谅便分析了天下形势。他目前的人算不得最多,更是无法跟整个朝廷相抗衡。为今之计,只有趁着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竭尽可能的扩大势力。务必在朝廷做出决定前,拥有让朝廷都忌惮的军队。

  而白毛口,恰恰是他扩军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所以,绝不能失败!

  男人迎风而立,怒江的披风凛冽作响。他冷眼看着下面衣不蔽体的河工以及黄河岸密集分布的几个蒙古包,缓缓扬起了手。

  “兄弟们,戴上红巾,夺占白毛口——”

  “夺占白毛口——”

  “杀啊——”

  汉王妃第一百二十章红巾军起义

  眼看前方已无路,一匹突然出现的白马驮着他过了河。

  神经高度紧张,加上他一路耗尽了体力,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便已到了白毛口,被当河工抓了起来,日日在元兵的鞭笞下在黄河水岸做苦力。白毛口被抓壮丁抓来的青壮年很多,元兵的管制更是严苛,几乎不把你当人看,每天都有挨不过去失去呼吸被扔进浑浊黄河水的人。

  混迹在这些人当中,朱重八想过逃跑,却始终没有找到办法。

  期间,他见过想要逃走的河工被抓回来的下场。

  当着几万河工的面,被活生生的鞭笞而死。那凄惨的嚎叫声,让人不忍目睹。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最让他提着心的是,这白毛口的监工居然是曾经跟他有过关节的,那位明霞郡主的未婚夫王保保。这万一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在这里,那结果......

  几天后,一脸怒气浑身都弥漫着“我不高兴别来惹我”气息的完颜硕明霞郡主骑着马,带着一队侍卫也来到了白毛口,得到了监工王保保的热情欢迎。可惜,热脸贴了冷屁股,那位郡主根本就不想理会他。

  完颜郡主是位脾气极为火爆的郡主,再加上她又是元顺帝最疼爱的郡主,她爹是当朝最有权势的王爷,从小到大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会把白毛口那些低贱的河工看在眼里?要不是圣旨让她过来协助王保保,她现在才没有时间耗费在这个除了水还是水的不毛之地呢。

  她心情不顺,脾气自然更为暴躁,整日里马鞭不离手,有个别倒霉的每天总会挨那么几鞭子。

  河工中,有个叫田老大的大力士,准备趁夜色杀了监工。不想,被朱重八发现,以为他要去加害明霞郡主,便大声的示警,惊动了白毛口的元兵。

  田老大最后死了。

  朱重八内心愧疚。毕竟田老大为人不错,这段时间对他颇多照顾,却因自己而死。

  他决定偷偷为其收尸,免得他连死了都落得个暴尸荒野的下场。

  田老大意图行刺,这罪名大了。王保保怒极,明确警告过所有河工不许为其收尸。朱重八的动作没有瞒过元兵,最后自然被早有准备的王保保抓了个当场。

  认出这个胆大包天的河工居然是曾经调戏过他的未婚妻,他们一路追杀千里都没有杀死的红衣妖僧,王保保大笑,得来全不费工夫。刚好,一并解决了。既可以向明霞讨好,又可以赢得皇帝陛下的欢心,一举两得。

  得意中的男人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身侧的未婚妻那焦急不已的申请。

  当白毛口的山坡被头戴红巾的黑衣军包围的时候,所有河工都围在刑架的周围,旁观朱重八的行刑。有人愤怒,有人怜悯,有人彷徨。自然,也有人冷眼旁观,麻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面无表情......

  元顺帝至正十一年,北方领袖陈友谅发动白毛口起义,并与五日后一举夺占和州府。

  这与历史上元末的第一次红巾军起义,明显产生了极大的分歧。而此时本该就此崛起夺占颍州迅速占领河南一带的刘福通,却因害怕白莲圣女身边的圣女禁卫,很是过了一段时间的提心吊胆东躲西藏的日子。

  等他立韩林儿为小明王,以毫州为都的时候,早已经错过了最佳起事时机,势力全然比不上早先的几股起义势力。

  只能说,时间一旦错过,便已然失去了乱世中崛起的先机......

  ※※※※※

  阿卓跟随相公从砀山上坟回来,才刚刚抱着怀里的大胖小子从牛车上下来,便看见乡里的安大娘正拉着她的女儿荷花在说什么。荷花神情不愉,犟在原地不动。

  看相公从另一边单手拎着包袱过来,小心的搀扶着她,阿卓对着身侧高大老实的男人笑了笑,抱着儿子准备回家。

  走近安大娘的时候,她笑着打了打招呼。

  “安大娘好啊。哟,荷花,你回来看你阿娘啊。”

  不想,本就马着脸的荷花脸色一沉,对她怒目而视:“刘阿卓,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才要说你什么意思?好心好意跟你打招呼,你不高兴也别把其撒我头上啊,我阿卓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以为我是佩瑶,会不跟你计较啊。我刘阿卓就是个俗人,谁敬我一尺我就还他一丈!”

  本就从小跟荷花针锋相对长大,彼此看不顺眼,阿卓几乎可以说是条件反射的张口就还了回去,也顾不得此刻安大娘也在场,心情会如何了。

  “你!”听她提起徐佩瑶,荷花愈发胸口气闷,“你个贱蹄子,我撕了你的嘴!”

  阿卓一惊,没想到她今天如此不经激,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她手里还抱着孩子,可不敢让那个女人伤了她的儿子。

  面前一个男人的身影突然挡在她的面前,护住了他们两母子。

  阿卓望着男人的背影,眼神有些怔怔。

  她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长着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胆子却很小,稍微有个什么危险就吓得四处乱窜,哪里还顾得了她是不是还在原地。而如今,护在他们母子面前的男人,虽是沉默了些,不如汤和那般会说话讨她欢心,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对她的在乎。

  这一路回宿州的途中,战乱痕迹初现,路上不怎么太平。而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让她感受到了,当你慌乱彷徨时有个男人的肩膀可以依靠,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别怕,有我......

  没人注意到阿卓眼眶突然弥漫的水汽,她抱紧怀里的孩子,低垂下头,把脸埋进儿子的襁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