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堡。
罗根侯爵营地。
“你们现在想走？啊？秩序教派在北境这么多年，特尔斯克家族何曾亏待过你们？北境的子民，何曾让秩序蒙羞？结果呢，生死存亡之时，你们竟然想走！混蛋，你们都是混蛋！”
“卡特子爵，请不要如此有失风度，若是你的士兵们靠得住，秩序也不想放弃这里。”
“呵，说了这么多，不还是贪生怕死而已，什么大主教，骑士长！我看你就是个懦夫。”
“卡特子爵，大敌当前，我就不治你以上犯上之罪了，但若是还想让我们留下，那起码找一位伯爵来和说话吧。”
“你！”
“呵，这冬堡内连一个伯爵都不在了，你告诉我，罗根到底是让我们守城，还是让我们当他的替死鬼？”
“……”
激动的争吵与叫骂声在营帐内此起彼伏，莱奥驻足在外，抠了抠耳朵。
“诺诺！诺诺！你不进去吗，莱奥？”机械笨鸟站在他的肩膀上，歪了歪脑袋，头顶的呆毛一晃一晃。
“我进去有什么用，两边都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的。”莱奥摇摇头，决定再等一会儿。
没办法，秩序教派也不是傻子，经过刚刚那一战，怎么也回过劲儿了。
很显然，他们被设计了。
再这样下去，教会百分之八十的武装，都会在这像绞肉机一样的冬堡守卫战中打没。
而且，还不一定守得住。
十几分钟后，等帐内的叫骂声渐渐停歇，莱奥才掀起帘子，走入其中。
一进门，他就吸引了帐内众人的目光。
秩序圣女与大主教列侬抬起头，平静地看了眼他，又看向卡特，似乎在纳闷他搞什么东西。
卡莲小姐见到是莱奥，两只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
“可把你等来了。”卡特子爵闷哼一声，快步上前，亲热地拉住莱奥，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情况紧急，我没时间单独见你了，你给我说实话，你确定有办法守住冬堡吗？”
“至少会比现在的局势强。”莱奥实话实说：“城中的补给能用多久？”
“嗯，这倒不用担心，冬堡本来就是补给站，起码能坚持一个月。”
“那就有7成把握了。”
“……呼，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卡特深深地看了莱奥一眼，选择了相信他。
如果说攻城战打响前，卡特只是惊讶于莱奥的眼力。
那么攻城战之后，他便真的是把希望寄托在了莱奥的身上。
这位一眼就看穿了罗根侯爵战法的秩序教徒，在攻城战还没打响之前，就推测出冬堡坚持不了多久。
两件事情加在一起，让已经急火攻心，联系不上主心骨的卡特子爵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除了相信莱奥，他想不出任何能够阻止秩序教派离开，阻止冬堡陷落的办法。
“呼……”深吸一口气，卡特扭过头，面色不善地瞪了一眼列侬：“论起勇气，你们这些圣女、大主教，根本比不上莱奥先生这位普通的教徒。”
“莱奥？”列侬扭过头，与莱奥对视，想要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些什么。
“卡特子爵，我并不是什么一般的教徒，我只是一名白骑军的侍从罢了。”莱奥面色如常，不卑不亢。
“白骑军的侍从？嗯，不用妄自菲薄，能被选为侍从，足以证明你对秩序的虔诚。”列侬点点头：“那么，卡特，你叫我们的教徒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商量打退敌军的方法。”卡特昂起下巴。
“我说你，难不成是那种死脑筋，搞不清楚局势的人吗？”列侬面无表情：“我就直说了吧，不管罗根侯爵原本的计策是什么，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已经失败了，彻底地失败了。”
“你们从北境召集过来的杂兵们，在战场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面对夜魔，他们只想逃跑。”
“而且，这些被你们骗来的士兵，有三万余人，而你带着的精锐亲兵，只有不足三千人，就算你组成督战队，在夜魔攻城的时候堵在这些士兵身后，把敢退下来的士兵全都杀了，你杀的过来吗？”
“上次攻城，特尔斯克的旗帜还有威慑力，你亲卫的刀尖还有震慑力，最重要的是，那些杂牌军中的佣兵游侠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炮灰的事实，所以你能稍微止住他们败退的颓势，那下一次，下下次呢？
“他们总会回过劲来的，总会意识到自己是诱饵，是弃子，那么，他们的哗变溃逃就是必然的了，到那时，你要怎么办？”
“把他们都杀了？还是让他们杀了你？”
列侬骑士长的话语字字珠玑，每一个单词都像是利刃，捅进了卡特子爵的五脏六腑。
就连一旁完全不懂战争的卡莲女士，都从中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不寒而栗。
更不用提，早就聚拢在这里的大小将军们了。
一时间，整个营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息声。
“如果，我能让他们不哗变，拿出全部的实力守城呢？”几分钟后，一道沉稳而富有磁性的男声，打破了这凝如实质的沉默。
众人抬起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列侬也扭过头，看向说出这话的莱奥，眼神冷的像冰：“既然你是秩序教徒，那你应当明白，保持理智在任何时候，都是信仰秩序的必需品。”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盯住了莱奥。
列侬大主教的这番话语，简直就是在怀疑莱奥对秩序的信仰。
而这一切的主角莱奥，更是感受到了从降临这个世界以来，最为可怕的威压。
那是来自第六阶的强者，一名惩戒骑士的威压。
他的身体都在打颤，膝盖都在发软，有一道声音凭空而起，不断地在他耳边环绕。
“跪下，跪下。”
“放弃，放弃。”
“……”
冷汗几乎打湿了全部的内衣，嗡鸣的闷响将要刺穿耳朵的鼓膜，死亡恐惧带来的肾上腺素激增，让他的大脑近乎缺氧。
但就算如此，莱奥仍然没有退缩。
他昂起头，凝视着列侬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他灵魂的眼睛，没有一丝言语，只是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秩序剑制】发动。
金色的光芒在剑身中流转，秩序的梵音在营帐中翻涌。
“不知从何而起，亦不知何从而终。”
“孤身一人，与理智为伴。”
“抛弃情感，方能与秩序相拥。”
“此身，为秩序之剑。”
“秩序之剑？那是秩序之剑？”营帐内，众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