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寂静清白中的怦然心动

  冬日渐薄的日光下,太清池畔的水色波光中,朝瑾玉冠玄袍,身姿欣长,唇畔笑意懒散明贵妃与之并肩,款款而来。

  灵蛇髻娇媚生姿,嫣红芍药簪于鬓边,极为简单却张扬的发饰下,是色浓黑而形大胆的连眉。

  眉心艳红的朱砂妁妁其华。

  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随着明贵妃摇曳生姿的步调,弥散人间绝艳的风情。

  她是大雍皇宫风姿最盛的富丽芍药。

  桃羞李让,群芳难逐。

  德妃丰满玲珑的曲线微折,朝瑾适时抬手免了礼。

  德妃便笑着去看明贵妃,话音中尽是亲昵,

  “臣妾给皇上请安,贵妃要来怎不提前说一声,也好叫我好好妆点一番,不至于太过失色与你啊。”

  明贵妃美艳不可方物的面颊微有酡色,

  “德妃姐姐总爱取笑阿晚,皇上,您快管管。”

  朝瑾眉梢轻挑,沉吟片刻旋即轻笑,指了指明贵妃又看向德妃,

  “只有在你跟前,阿晚才可爱些,朕倒想知道你究竟的怎么降了她的。”

  明贵妃闻言向来骄傲的眼尾得意的飞扬,

  “寻常人想降阿晚是万不可能,德妃姐姐自然不同,可原来,阿晚在皇上眼中竟是不可爱之流,枉费臣妾这一番妆点了。”

  压根容不得旁人插嘴的圆融氛围,让一旁的淑妃温和的浅笑都快挂不住。

  也不知道德妃究竟被明贵妃下了什么蛊,百般维护她。

  自十月初明贵妃回宫,屡次被珍嫔下了颜面,又有皇后偏帮,总算将其盛宠下营造出的不可侵钻出了缝。

  眼下倒好,明贵妃甫一出手,就由德妃牵头,六宫新妃宠妃作陪衬,又有皇上撑腰,今日过,谁还敢对永宁宫再有微词!

  最可恨就是德妃贵为四妃,甘作明贵妃的附庸也就罢了,还算计了她来陪衬。

  在一众看向明贵妃满是羡艳嫉妒的目光中,只有长鱼姣淡淡的移开了视线。

  难怪昨日德妃邀请之人,位份参差,细细想来有点小宠的人都被聚在了长清亭。

  为了给明贵妃造势,作一幅六宫失色,为她独占九分光华的画卷,德妃还真是不辞辛劳。

  长鱼姣收回视线,素白手指似是无聊,指尖在容嫔的红宝石戒指侧缘勾过,赞了一声,

  “好看。”

  容嫔颇为担忧的看了长鱼姣一眼,旋即压低了声音,

  “你别在意,皇上就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半点眼光都没有。”

  长鱼姣听出了容嫔眼中的安慰,不由的轻笑。

  只看彤史上的记载,上一月,竟是只有她一人侍寝。

  虽说有前朝事忙,朝瑾入后宫次数寥寥的原因在,但总归是有几分独宠的味道。

  换个天真点敢想一些的,怕是要觉得自己椒房独宠。

  偏过头,被戒指边缘刮出血珠的指尖从唇上轻抹,复又将余下一点血色沾过耳畔莹润的白玉耳坠。

  盛装出现,独揽群芳,朝瑾也该看腻了。

  玉石沁血,孑孓崖边生出的独枝,他该如何呢。

  实则落座后,朝瑾目光便精准的捉到了偏居一侧,背对着他,折身懒腰投喂鱼食的长鱼姣。

  乌黑青丝上玲珑精致的白玉铃兰轻摇慢晃,纤细腰间抽折着雪白的兔绒腰封。

  让朝瑾不由得想起上一次见长鱼姣时,月色透窗,皑皑如雪的肌骨无力折弯在柔软赤红的狐毯。

  泣泪成珠,好不可怜。

  那截腰细的不像话,他一掌就能托起,却又软,又缠人。

  明贵妃噙着得意傲慢的笑,拨开荔枝往皇上嘴边送。

  德妃在一旁妩媚撩人的与他笑谈,就连淑妃都是亲自斟了茶,温柔体贴的奉上。

  各妃环绕着,逢迎着,朝瑾的视线却总是不经意的往长鱼姣那处看。

  始终没得到长鱼姣一个回眸。

  不知怎么,朝瑾突然觉得有几分不自在起来。

  他那日闹的过,应她隔日向她赔罪。

  只是前朝忙碌无暇分心,便拖到了今日。

  适才明贵妃往御前走,正逢他疲倦,也就跟着人一道来了。

  她不看他,是否生气了?

  在明贵妃将又一颗荔枝递到朝瑾唇边时,朝瑾笑意不改,只是淡淡将明贵妃的手推开。

  明贵妃神情一滞,疑惑中便见皇上起了身。

  以为皇上要走,明贵妃正打算跟着一道走,却在下一刻笑意僵硬。

  只见矜贵的帝王毫无犹豫的行至长清亭角落,近至腰系兔绒,裙裾窈蓝的女子身旁。

  俯身倾就,如玉修长的指尖亲昵的拨弄女子发上铃兰,听玉声交叠,清泠作响。

  “姣姣,鱼儿这么好看?”

  长鱼姣慵懒的投下最后几粒鱼食,方才翘着唇角,微微偏头看向朝瑾。

  灵巧雅致的珍珠妆花,似山顶蓬雪的清冷眉眼,极清的人间姝丽与唇畔似血嫣红的灼烈碰撞。

  朝瑾脑中嗡鸣一声,在极致的清冷与热烈中,他好似看见了雪落漫天下的火树银花。

  是寂静清白中的怦然心动。

  将朝瑾眼底的惊艳看清,长鱼姣翘起的唇弯越深,侧脸回看长清亭下,太清池中的红白锦鲤,将耳畔沁上血珠的白玉耳坠显露。

  朝瑾一颗心被猛的牵扯。

  不自觉的伸手揉过长鱼姣耳垂,朝瑾的心才缓下心悸。

  “瞧,鸿运当头。”

  那尾丹顶锦鲤大抵爱极了长鱼姣,极合适宜的再次跃出水面。

  通体雪白,唯有额上一点红的锦鲤看的朝瑾神色莫名。

  他是不是疯了。

  只因为长鱼姣清艳面容上的那抹朱色,他看那沁红的耳坠似她,看这丹顶锦鲤也似她。

  她好像真是什么了不得的精怪。

  一切美好,都似她。

  朝瑾强压下心中鼓噪莫名的激动,抿了抿发紧的唇,好半晌才找回点风流恣意的本性。

  “姣姣喜欢,朕命人将它捞来,养......”

  本想说养在携芳阁,突然又觉得,临近年关,前朝事忙,眼前人是个不爱动弹,不肯往乾正宫走的懒怠性子,养一尾,让她喜欢的丹顶锦鲤,或许能引她动弹两步?

  于是话音一转,朝瑾扬了眉,

  “白榆,将这尾丹顶锦鲤捞上来,养在乾正宫。”

  明贵妃脸色骤变,就连德妃的神情也难看起来。

  她们大费周章的整着一出群芳争艳,皇上居然眼巴巴跑去捞鱼养?

  想养在乾正宫的究竟是这尾丹顶锦鲤还是另一尾鱼?

  长鱼姣无不可的转头,指了指继续跃起的红白锦鲤,

  “不如养一对儿?”

  一对儿。

  朝瑾瞬间像开屏的孔雀似的,笑意散布周身,朗声再命,

  “没听你珍主子说话?把这尾红白锦鲤也捞上来,养在携芳阁,命人好生照看着,这尾鱼和朕的鱼可是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