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颗柿子树对长鱼姣而言格外不同。
可迄今为止他始终无法明白,一棵树,究竟有多重要。
重不重要的暂且不提,只说近日来,他自认为没有什么做错的事,让长鱼姣心有隔阂的温宁晚也处置。
朝瑾实在不知道,长鱼姣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私自服用避子药。
她明明怕疼怕苦,娇气又傲气。
避子药寒凉,她就是为了不想与他有嗣所以不惜让自己疼让自己苦吗?
此刻的朝瑾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全凭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直觉强压着这份怒气。
与之而来的还有连日来用心而得不到半点回应的委屈。
种种情绪交织之下,朝瑾只觉得他在留在此地,定要按耐不住怒火。
强压出最后一丝理智,朝瑾撇开眼没看长鱼姣,冷硬的道了句,
“朕明日再来看你。”
长鱼姣只觉得朝瑾此刻活像一只大狗。
对着主人恶劣的行径敢怒不敢言。
于是在朝瑾想要离开,寻个地方冷静时,长鱼姣伸手勾住了朝瑾的手。
尾指与尾指的交缠让朝瑾不可抑制的生出几分痒意,却又在下一刻更觉得恼怒。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每次都用这样的小甜头叫他心软!
但绵软的尾指轻轻勾动摇晃,还是让朝瑾不情不愿的转过头,
“别想糊弄朕,长鱼姣,朕不是傻子。”
长鱼姣宛若秋水的眼眸波光流转,带着与朝瑾全然不同的慵懒惬意。
婀娜的身姿微微倚靠在秋千一侧,就这般似笑非笑的看着朝瑾,
“若是旁人我连糊弄都懒。”
朝瑾被这话气的笑出声,
“你的意思是,朕还该谢你愿意糊弄朕?!”
长鱼姣勾着朝瑾的手轻轻摇了摇,一贯轻缓的语调尾音上扬,透出几分漫不经心的诱惑,
“那我,哄哄你,好不好?”
虽然意思差不多,但哄显然比糊弄好听的多。
朝瑾的心不争气的被软化了几分,尤其他极少看见如此模样的长鱼姣。
别扭的撑着一口气,朝瑾清了清嗓子,
“朕,允你哄朕。”
如果朝瑾的嘴角没有扬起,倒是看不出他的意动。
长鱼姣轻声笑了笑,勾着朝瑾的手道,
“俯身。”
朝瑾顿了顿,转过身如长鱼姣所愿的弯下腰,发上的金玉冠是冷硬的,但朝瑾的眼睛显然藏了温柔。
看他这样听话,长鱼姣忽然想起在长清亭那一回。
这个骄傲的人呐,不愿俯身折腰,便将她抱着坐在了白玉栏杆上。
“闭眼。”
长鱼姣的声音轻飘飘的散在风里,朝瑾心如擂鼓的顺从,便在下一刻得到了奖赏。
柔软的泛着甜的唇轻轻贴上朝瑾唇峰。
如巡视领地一般细致的从唇峰抚至唇角。
直到一切尽在掌握,方才撬开城门,生涩又大胆的掠夺。
朝瑾做了一回彻头彻尾的俘虏。
任由他的神女予取予夺。
月色轻轻洒下,缠绕花枝的秋千微微摇摆,清艳绝尘的女子阖眼,仰面掠夺俯身倾就的帝王。
绵长而温和的纠缠结束。
风也正好停歇,叫纠缠的裙裾衣角停下缠绵。
“你的心,好吵。”
面颊微红的女子眉眼带着娇气的恼。
朝瑾视线紧紧盯着柔软的,嫣红的唇,许久才回答,
“嗯,好吵。”
吵的他耳畔全是如擂鼓般的心跳。
“哄好了吗?”
长鱼姣的声音穿透遥远又极近的雾,终于传入朝瑾耳中。
朝瑾轻叹一声,就着俯身的姿势抚上长鱼姣纤细的腰肢。
复又在其唇间啄了一口,才带着几分不满足回答,
“朕很难哄。”
长鱼姣弯了弯唇角,抬手点在朝瑾心间,
“我喜欢好哄的。”
朝瑾抿了唇,自动将好哄的三个字去掉。
总结下来便是,姣姣喜欢他。
方才的恼是什么?
朝瑾好像半点不记得。
但长鱼姣却没有就此掀过这件事,而是直白又天真的告诉朝瑾,
“等你爱我到无法自拔时,再问孩子。”
如果是先前朝瑾可能还会有几分别扭,可被长鱼姣哄完,朝瑾忽然觉得。
子嗣或许并不重要。
如果,长鱼姣可以一直这样哄他。
但显然这是一场臆梦。
当朝瑾放缓了面色将长鱼姣打横抱入内室时,刚一沾榻,长鱼姣便蹙了眉,抵着朝瑾不叫他动作,
“你方才,凶极了。”
朝瑾的动作一僵,看见长鱼姣狡黠的笑意,又低头看了看精神的......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企图仗着厚脸皮叫姣姣心软。
没奈何姣心似铁,扔了一个软枕砸在朝瑾怀中,
“洗完冷水澡,记得为我守夜,白日里可吓着我了。”
朝瑾本就难看的面色更沉了几分。
只恨自己为何这般聪明,长鱼姣一扔软枕一说守夜,朝瑾便想起了那一日他在携芳阁打地铺,睡的浑身酸痛的事情。
但长鱼姣说白日里被惊着了,朝瑾也觉得有些放心不下,唯恐她又何处不适,到底是耷耸了眼皮,悻悻的抱着馥郁香软的软枕,打开了雕花橱,取出其中的被子。
所以说,底线这种东西从来是越放越低。
翌日天晴,江兮给慈宁宫送了信,得以带着那一架华贵非凡的屏风入宫。
身穿诰命服的江兮先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复又往兰昭殿见了见郁明珍。
出手大方的凡是在兰昭殿伺候的人皆得了百两银子的赏。
挺直的脊背和目下无人的姿态倒是与府中柔弱可怜的样子截然不同。
很难说是因为这身诰命服给了她底气,还是因为袖中从不离身的,厚厚的一摞银票。
郁充仪看着母亲的举动,面上的极力克制的自得。
尤其是看见同住一宫的穆修华处的宫女,领了赏赐后激动的眼神,越发让郁充仪得意。
只是这得意并未维持太久,
“母亲是说这架屏风是送去宸宫的?”
郁充仪猛的站起身,脸上尽数的不可置信。
江兮看着这样的郁充仪,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如果今日住在宸宫的是你,你父亲又何必将宝贝送给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