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鱼野接上人扬唇笑了笑。
要的就是她们夸张传扬流言的能力。
近年来普佛寺在民间的声誉越发高涨，信徒无数，日日都有从五湖四海赶来只为求了无大师批命之人。
今次皇上特偕百官上普佛寺一观，无形中更是抬高了普佛寺的身价。
故此不说旁人，被长鱼野接上的几位夫人皆是向往。
不曾想到了普佛寺门口，几位夫人就不自觉皱了眉。
寺前有衣衫褴褛的乞儿正在行乞，论理到了佛寺门前，为着那一声阿弥陀佛也该给人家一碗清水一个馒头。
更何况普佛寺如今香火极盛，便是为着名声也该好生对待旁人。
却不妨那穿着僧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说出的话却是恶毒，
“佛门清净之地，岂容尔等污秽之人玷污，再不走老衲就要叫寺中武僧来了。”
小乞丐被吓得涕泗横流，忙不迭匍匐在地喊着饶命，双手拽住了老僧的衣摆，拼命磕头，
“大师，大慈大悲求求您，求求你施舍一捧香灰，让我救救母亲吧！”
一听这话几位夫人都有些诧异的看向那个小乞儿。
不等脾气暴躁的周夫人开口，那老僧先一步倨傲的回答，
“去去去，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寺中香火是了无大师与佛祖论经将下的功德，价值更逾千金，哪里是你这小乞丐说求就能求的？
真想要？便捐上百两千两的香油钱吧。”
说着一角将小乞丐踹开了去，满脸的不耐烦，嘴里还嘀咕着，
“让武僧把他打下山去，今日皇上皇后娘娘亲临万不能让他污了贵人的眼。”
眼见周夫人脸色铁青，长鱼野不再阻拦，往后退了两步，余光瞥见百官队伍，另一侧更有青色马车缓缓行来，眼底闪过一抹冷冽笑意。
周夫人青着脸上前，一把将那小乞丐扶起，不等老僧回答，抬脚就踹在老僧膝盖上，叫方才倨傲的老僧踹了个五体投地，
“什么东西，佛门清净之地便是容你们这样糟蹋人的？香灰之病，亏你们说得出来，价值千金，挣这样的要命钱也不怕犯了罪，死后下拔舌地狱去！”
老僧被踹了个七荤八素，这些年普佛寺名气越发大，不知是那一日起忽然传了消息出来，倒是寺中香灰有灵异，可治百病。
自此后香火更盛，每日前来求取之人数不胜数。
了无大师是避世的性子，寺中事物皆有其师弟了能大师操办，渐渐便有了千金一捧神仙土的说法。
“哎哟，夫人，夫人哎，这是做什么！”
跟在后头好不容易上来山的周大人刚擦汗还没等喘口气，就见自家夫人将皇上都颇有新奇的普佛寺僧人给打了！
吓得周大人两眼一黑，仿佛已经见到了告老还乡后的场景。
只是周大人上前，见到寺中武僧满脸黑沉的盯着自家夫人，周大人又不乐意了。
文官瘦弱的身躯往周夫人身前一挡，
“放肆，你想对我夫人做什么？！”
“这位大人，并非寺中武僧要对夫人不敬，而是夫人上前便打骂折辱寺中人，实在......”
“你是谁，寺前起争执，了无大师也不敢出现吗？”
没等了能把话说完，长鱼野先一步开口。
了能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正要反驳却忽听鹤唳鸟鸣，青色马车一架接一架的停下，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又一位悲愤气恼之人。
有脾气烈的汉子抱着奄奄一息的娘子上前就要动手，嘴里嚷嚷着，
“你这欺世盗名的秃驴，我散尽家财买了一捧神仙土，谁知我夫人的病情不见好也就算了，当夜便开始吐血，如今，如今人事不省，你还我夫人来！”
汉子的话只是一个开口，越来越多的富商百姓嚷嚷着从普佛寺买的神仙土害了家中人姓名。
更有一位书生挎着一筐臭鸡蛋直接砸在了能脸上，
“了无呢，让他出来，什么神仙批命，更改命途，我若信了他的话真觉得自己是无能之事，不再参加科举，如何能成今次乡试头名！”
说着书生忍不住落下泪来，
“家中供养一个读书人多不易，好不容易有了出头之日，想求一个心安，了无却直言我此生不受文曲星青睐，压根不适合读书，若非，若非吾父坚毅，叫我安心学安心考，我如何能有出头之日！
你们青口白牙便是这样为人批命，断人前程的吗！”
若是方才那些买了神仙土的百姓吵嚷，文武百官不过看个热闹，皱了眉觉得普佛寺行事不端之外多少还有觉得是他们愚昧。
可如今一听这乡试头名，板上钉钉的秀才声泪俱下诉说险些被了无大师批命害了前程，这可就让人毛骨悚然起来。
谁走到如今的位置都不容易，只消一想他们被了无的批命之术所蛊惑，放弃大好前程或者绝望之下走错路，一股子恨意便油然而生。
正是此时，鹤唳更响，竟有一人身着青衣道袍，头戴芙蓉冠，面若慈悲，缓步走来似有缩地成寸之感，不消片刻便至众人身前。
眼见汉子怀中夫人奄奄一息，拂尘轻挥，来人蹲下身取出一只药瓶递给汉子，
“贫道观你有缘。”
汉子怔怔的接过药瓶将药给夫人吃下。
不过三息，本奄奄一息的夫人虽为醒转，却呼吸平顺下来。
汉子大喜过望忙要给居士磕头，却被拂尘抵住了额间，
“时间福报皆有因果，今日与你之缘正是多年前皇后娘娘为尔等所积。
你应谢皇后娘娘的，买药钱。”
仙风道骨的女道说出的话让一众人一时傻了眼，
“买，买药钱？”
周芜轻笑着收回拂尘，从袖中又取出几只药瓶，一一丢进围绕在普佛寺周围的病者怀中，
“自是买药钱，得病看医，拿方煎药才是常理，此乃长鱼商行旗下回春堂的百解丸，不说药到病除，清一清余毒倒是好用。
什么神仙土，都是诓你们的。”
“你，你是何人，岂敢在此胡言乱语！”
了能脸色大变，死死盯着周芜，恨不能用眼神就将人钉死。
批命之说毁了了无不要紧，神仙土可是普佛寺最大的招牌，岂能被人三言两语挑拨了？
周芜没回头，只是剥了一颗糖塞在掉眼泪的小女孩口中，手中拂尘却似长了眼，往后一甩便将了能的脸抽偏，
“贫道周芜，去吧，让了无出来回话，问一问他，十数年自困，悟了什么？”